想到刚刚在宫中的情形,她只觉得一阵烦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秦淮舟会意,带头往书房那边让。
底下人送了茶进来,又无声的退出去。
苏露青环视四周,这里还和上次她进来时候一个样,回头见秦淮舟已经端正坐好,俨然一副等着听宫中口谕的模样。
不禁叹道,“大理卿私下也这般严于律己,真是让人自叹不如。”
秦淮舟,“聆听宫中口谕,亦如陛下亲临,作为臣子,自当恭敬以待。”
他倒是表里如一。
苏露青暗道一声,继而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我这里没有口谕,宫中吩咐也不是我传,但我此来,确实是为宫中之事,与你商量一二。”
秦淮舟有些意外,“和我商量?”
他不着痕迹的瞥一眼窗外。
天光正好,一切如常,日头并未打西边升起。
苏露青垂眸看着映在桌案上的窗影。
此时近正午,冬日里难得的暖意透过窗棂漫进来,余光里又瞥见秦淮舟随意搭在桌边的手,镀在日光里,金边轮廓勾出掌腕线条,再渐渐全隐进袖口。
察觉到自己似乎看得时间有些长了,当即开门见山,“听闻你一直在寻找什么人,如今可寻到踪迹了?”
皇帝乱点鸳鸯谱,为臣的不能抗命,但也不是没有破局的可能。
只要秦家找的人已有眉目,那此事就有转圜余地。
而且她觉得,鲁忠当初既然说出秦淮舟是因为寻人,才一直未成婚,那很大可能就是真的。
皇帝再如何说一不二,也不能平白去拆别人的姻缘,只要秦淮舟咬死这一点,她也就不必再为此事心烦了。
然而好半晌都没听到对面那人应声。
不由得狐疑抬头,“怎么?无可奉告?”
果然就听到对面这人言辞凿凿,“此乃在下家事,一不曾涉及疑案,二不曾勾连是非,敢问此事与阁下所言宫中之事,有何关联?”
关联可大了。
但苏露青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很难把“事关你我亲事”这几个字说出来。
总觉得……
……难以启齿!
心里烦!
目光转向茶盘,见上面并排摆着四只瓷质小山石,一眼望去透润细腻。
她从中挑了个最顺眼的,拿到自己这边把玩几下,拢进手心,便不动了。
如愿看到秦淮舟对着面前仅剩的三只小山石皱眉。
“多少有些关联,”她心念一转,跟着道,“连陛下也有所耳闻,可见此事隐约牵涉某件秘辛,否则陛下也不会突然提起。”
她说着话,同时观察秦淮舟的表情。
可惜,秦淮舟面色如常,也不知是天生演技好,还是他知道此事影响不大。
她再接再厉,“心上人?”
沉默。
“订过亲?”
还是沉默。
“昔年青梅,家中突遭变故?”
“苏探事何时对秦某之事,这般感兴趣了?”
有反应了,看来她猜得差不多。
苏露青从他面前的茶宠里又拿走一只,赶在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之前,再次把先前拿走的那只放回去。
随即听到一声极细微的深呼吸。
她接着道,“也不算感兴趣,只是宫中似是颇为在意此事,若能早日为宫中解开谜题,也是为陛下分忧,所以……有线索吗?人在何处?可能寻到?”
然而秦淮舟回答她的,还是严防死守的四个字,“无可奉告。”
握着茶宠的手紧了紧,小山石滑润的棱角硌着掌心。
好一个无可奉告,她看他能无可奉告到什么时候。
“既然如此,此事也无须相商,”她起身,要离去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正事没办,“对了,赌约还没兑现。”
“请说。”秦淮舟一副任君差遣的姿态。
“宫中有个旨意,”她俯身,将手里一直握着的茶宠按到他身前,“无论如何,你都要推拒。”
“宫中旨意,何人敢拒?”
秦淮舟用一种“究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眼神看她。
“同僚一场,总归我提醒过你了,”苏露青直起身,“做好心理准备,到时是拒绝,还是欣然接受,我想,你一定会选前者的。”
说完扬长而去。
秦淮舟看着未关的门,回想刚才那些莫名其妙没头没尾毫无依凭的话,半晌一阵无语。
她今日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