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有人喊叫,赶紧跑过来,到院子里以后听见康国侍卫说,他们的使臣死了?
当时他们话也没说清楚,我就进屋看了一眼,啊呀……
这一下子就看到康国使臣吊死在房梁上!!
我的老天呐,我哪见过死人,好悬没吓死过去,赶忙出来喊人了……”
鸿胪客馆内第二个看见康国使臣尸体的杂役勉强说了经过。
他也吓得不轻,回完话,便立刻跑回杂役院那边。
鸿胪丞命人给这些看见尸体大受惊吓的杂役们熬安神汤,跟着来到苏露青身边,面色犯难,“苏探事,你看这?”
外邦来使死在鸿胪寺,鸿胪寺脱不开干系,负责鸿胪寺安危的乌衣巷同样也脱不开干系。
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便是两国邦交的致命伤。
鸿胪丞这个老滑头,是打算把锅全扣在乌衣巷头上。
更何况……
正想着,一阵黑风忽然自眼前刮过。
苏露青只觉得夜幕下,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到近前。
转头就看见康国侍卫长正抓着鸿胪丞的衣领,脑袋往前伸,几乎要跟鸿胪丞头顶着头。
生硬的喊道,“堂堂大齐,竟然,纵容皇后,派人,杀,我国王子!此事,必须给,我们,康国,交代!”
……
使臣意外身死,现场还多出两具外来尸首。
鸿胪寺卿亲自出面,安抚住那几名康国侍卫,暂时将此事压下,同时向宫中递了请罪奏疏,等待帝后发落。
宫中回复很快。
因为事情出在鸿胪客馆,协助守卫的又是乌衣巷,便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彻查;
乌衣巷协助,戴罪立功,务必找出凶手。
又闻此事牵扯到了皇后,皇后为避嫌,自请退居后宫,待嫌疑洗脱之日,再回前朝理事。
秦淮舟接旨赶到鸿胪寺时,是在后半夜。
更夫的梆子声刚刚敲过,一慢三快,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
鸿胪丞又将发现康国使臣尸身的情形,详细给秦淮舟讲过一遍以后,以鸿胪卿为首的鸿胪寺官员,均向着秦淮舟拱拱手,表示鸿胪寺上下定会全力配合。
等没人再说话了,苏露青也从末座站起身。
漠然朝秦淮舟抱拳道,“宫中已下旨,即日起,乌衣巷上下听候大理卿差遣,要做什么,大理卿尽管发话吧。”
话说完,她已经在心里啧出一声。
想她堂堂乌衣巷探事司指挥使,行事办案何时低过头,没想到在此事上,她竟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尤其是还矮了秦淮舟一头……
丢人啊。
秦淮舟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连日来高强度戒备,看她虽行动上仍是利落,眼下仍有疲色,此刻更像是只斗败了的鹰,翅膀利爪全小心的收起来,倒有些纯然无害的意思了。
真是难得。
不过对头虽式微,他却并未掉以轻心,只略微点点头,便径直问起康国使臣来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来。
听完使臣在鸿胪客馆内的种种颐指气使,又听鸿胪卿说起今晚宫中招待来使的那场宴席:
“……这康国使臣满嘴大放厥词,先说陛下身体抱恙就应该尽快退位让贤,又听说皇后殿下与陛下一同主政,大为不满,学说牝鸡司晨都学不对,说的是屁鸡死沉——”
“最后还问皇后殿下,何时同他一起启程回康国?他会奏请国主,让国主为他与皇后殿下主持婚事。如果国主不允,他也愿意娶皇后殿下做宠妾,体面风光过完后半生——”
“尔等听听,这些话如此大逆不道,辱我大国国威,真是成何体统!”
鸿胪卿今年六十有七,因着宴上只有他出席作陪,因此这些经过也只有他能讲。
等把康国使臣说过的话复述完,鸿胪卿已经气得连连咳嗽。
苏露青毫不怀疑,要不是碍于鸿胪卿这个身份,恐怕他都能指着康国使臣的尸体,大赞一声“死得好!”
同时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外邦来使来京觐见,按说都是恭敬有加。
以往虽然也听说过有使臣架子过大的,那也是因为使臣之国国力强盛,而中原王朝略显式微,双方有很多条件要谈,这才容忍一二。
据她所知,康国只是西域路上一处要塞小国,且早就被中原的各个王朝打服了。
那这康国使臣闹出这么一摊子事,又是为了什么?
正思索间,听到秦淮舟说,“鸿胪卿先请息怒,如今最紧要之事,是找出真凶,还皇后殿下清名。不知可否先请诸位带路,我们一道去凶案现场看一看?”
鸿胪卿当即答允,给一旁的鸿胪丞使了个眼色。
一行人在鸿胪丞的带领下,来到鸿胪客馆内康国使臣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