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隐披着星月来时,本以为姜映梨早已不耐烦。
却没成想在走廊处远远就瞧见她微垂眉眼静坐。
她长得极是出众,五官明丽侬艳,稀薄的月光折过屋檐,落在她的肩膀和发梢,烘托得她仿似那月宫仙娥。
若是她那身棉布麻衣能换成绫罗绸缎,头上簪着是宝石金簪,兴许会愈发高贵艳丽,不可逼视了。
萧疏隐恍惚地想着。
姜映梨略略抬眼,就看到廊下的青年,头顶悬挂的灯笼将他分割成光暗两面,越发显得他那张俊美疏朗的脸瑰丽清穆。
剑眉极浓极长,轻而易举地压住他的眉眼,漠然望来时,就极具威慑清冷。
姜映梨却并不害怕,她站起身,快走几步,到了廊下:“侯爷,您忙完了?我有事想……”
“姜大夫,有什么可以慢慢说。”萧疏隐打断了她的话,慢悠悠道,“还是说,你愿意随军当军医了?”
姜映梨抿了抿唇,她抬眸对上萧疏隐微挑的眉眼,那股高高在上的清傲又扑面而来。
“……那是我的荣幸。”
萧疏隐侧目,微微一笑,“姜大夫想问我什么?”
“沈隽意……我相公和我弟弟怎么样了?我听说,他们跟官兵经过黑山时,遭受了袭击,不但有学子遭劫,还有被……被当场格杀的。”姜映梨闭了闭眼,忍着心底的不安和悲痛,问道。
萧疏隐居高临下打量着她,“姜大夫等本侯一下午,就是为了这件事?”
“还请侯爷告知。”
萧疏隐:“没错,队伍的确被袭击了。至于伤亡统计,还不曾到本侯手里来。姜大夫若是实在担心,随本侯前去剿匪,届时你想知道任何事情,都会得到答案的。”
姜映梨:“……”
这特么不就是什么都没说吗?
她气得咬紧牙关,一下午的担心和惶恐都在此刻涌上心头,幻化成了愤怒。
“那、我、还、得、谢、谢、侯、爷、给、我、这、个、机、会!”
她也懒得多做纠缠,转身就欲走。
“姜大夫生气了?”萧疏隐微讶,视线在她头上的未婚姑娘发髻上掠过,“本侯倒是没想到姜大夫跟沈公子这般‘夫妻情深’呐?”
姜映梨回头,无语至极:“我不但跟我相公鹣鲽情深,还跟我弟弟情同手足。他们哪一个出事,都不是我所想看到的。”
“这种心情,想必侯爷这种人是根本无法理解的吧?”
京都何人不知萧疏隐多情却无爱,他既没伴侣,亦没同亲手足。
瞬间,萧疏隐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那股被他刻意收起来的迫人气势就愈发吓人了。
呵,他这是被个农妇嘲讽了!
姜映梨并没有害怕,相反,她甚至还冷笑了一声,这回连拱手作揖行礼都不曾,就快步离开了。
温袖并不曾靠近,见得两人气氛不对劲,她连忙低头跟上了姜映梨的脚步,也不敢去看不远处廊下的萧疏隐。
小声问道,“东家,发生了何事?我怎么看那位侯爷……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他生气,我还生气呢!”姜映梨恼道,“晾了我半日,结果连句准话都没得,还满嘴阴阳怪气。”
“我看他就像是更年期到了!”
姜映梨是极少骂人的,但刚才她的确是被萧疏隐给气到了。
或者说,这次见面,她就总觉得萧疏隐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具体来。
“那,那沈公子和姜小哥如何了?”温袖试探问道。
姜映梨的气霎时一散,她眉头微蹙,“……暂时不清楚。估摸着战报还不曾送达,再过两日我就得随军出发了,盈泰堂就先交给你和孟桥了。”
温袖一愣,“东家要去干嘛?”
“当军医。”
“我能随东家一起去吗?”温袖问道。
“随军可不是玩笑,那是要打仗的。那些黑山贼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何必去蹚这趟浑水!”姜映梨摇头,“而且,你一个女孩子,混在军队中到底不好。”
“我不怕的。”温袖连忙道,“我想跟在东家身边。”
姜映梨一愣,扭头望来。
“而今药堂里因着药材缺乏,这些日子怕是不好再开张营业了,想来就不需要我坐镇了。”温袖对上她的视线,认真道:“我想跟着东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是想跟在东家身边学习。”
“东家不吝赐教,教会我不少东西。但那伤口缝合,我虽见过,却到底不曾用过。所以,我想若是能随军,届时伤员应该很多,应当也能让我有技术上的进展。”
盈泰堂里的手术一般人都是指定要姜映梨来做,而那样的伤势也是少数,所以温袖一直不曾放开手去真正去实践。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军队就免不了有伤亡,届时就能提供更多的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