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道:“岑家娘子现如今正被那位独宠呢,这是满朝都知晓的事情,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若不是因为岑娘子,我会叫你把方鸣野这个新科进士放上去?同样的,你不知道今日那位去了趟刑部,是带着笑出来的,结果没过多久,他身边的连朝便将刑部牢里管着的江行舟放了出去,还给升了官,你揣摩不清楚这个中意思么?”
主事忙从尚书手中接过名册,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的意思是,江行舟已经上了那位的船?”
尚书扫了眼主事,道:“还不算太蠢。”
主事将名册揣进怀中,语气中还有些顾虑,“只是这新上任徽猷阁待制的江行舟,不是那位岑娘子的原配夫君么?”
尚书没看他,只道:“这些人的事,那就不是你我可以过问的了,把手上的事做好这是次要的,最要紧的,还是那位的差事。”
主事喏喏连声,又将江行舟的名字从那个名册上添了上去。
但被拘在雀园的岑令溪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空气中有些潮闷,她便将窗牖半开着,坐在窗边一边听雨一边看书。
帘外雨潺潺。天色是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水珠子乱入了院儿里培着荷花的池塘里,敲碎了满池清光。却为那株美人蕉硕大的绿叶平添了几分的润泽,油汪汪的绿,愈衬周遭海棠的旭旭红,院子里的柳枝软软地塌在雨水中,也添了几分愁郁。
岑令溪将手中的诗集放下,托腮看着顺着屋脊淌下来的雨水,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身边侍奉的青梧:“主君今日出门时可曾带了伞?他一贯骑马上朝的,这样的雨势,会不会淋着,你去厨司叫他们煨上些姜汤来。”
青梧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朝岑令溪投去疑惑的神情。
自家娘子什么时候这般关注闻太傅了,昨日不还闹得要死要活的,动静可大了,怎么今日便转了性子?
更何况娘子从来都是以“太傅”称这雀园的主人,“主君”这个称谓,她已经许久不曾听过了。
岑令溪看她愣在原地,又叫了一遍:“青梧?”
青梧低垂着眉眼,提醒了句:“娘子,我们不在江宅,这里是雀园。”
岑令溪手中拿着的诗集“啪”的一下子便掉在了地上,她有一瞬的失神。
她再转头去看院子里的布置,是啊,这般繁复精致,怎么会是她和江行舟的家?
这里分明就是叫她难以呼吸的雀园,是闻澈的地盘。
而后,月洞门处便转进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即使隔着重重的雨幕,她也能瞧清楚那人头上的官帽,怎么会是江行舟?
江行舟入家门后是会将官帽都摘下的。
岑令溪看着那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觉得手脚冰凉。
青梧的视线被桌案上摆着的花瓶和里面的花挡住了,又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发现闻澈的身影,只是看着岑令溪有些煞白的脸色,试探着问道:“娘子,那姜汤还要煨着么?”
这句话才落下来,她便听到了珠帘被拨动的声音,转头去看时,发现是闻澈,立刻将身子弯得更低,“恭迎太傅。”
闻澈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青梧不敢耽搁,只好朝岑令溪颔首后又退下了。
闻澈将官帽摘下来放在稍远一点的桌案上,抖了抖袖子的上的沾染的雨水,刚想靠近,想了想,又将紫色的大袖官袍褪了下来,随手搭在一边的檀木衣架上。
这才靠近岑令溪,坐在她身侧,很熟稔地将她环入怀中,问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你知道下了雨,肯让下人去为我煮姜汤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淋了雨的时候,喝过姜汤了。”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竟然有些落寞。
岑令溪轻轻嗯了声,“您想喝姜汤,吩咐下人就是。”
“这不一样,要你吩咐,我才会有被挂念的感觉。”闻澈说着视线稍稍下移,便看见了岑令溪掉落在地上的那本诗集,于是捡起来翻看了一番。
那是她和江行舟成婚后,两人互相唱和写成的集子。
闻澈的为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随手将那本诗集丢进了一边烧着的炭盆里。
又回握着岑令溪有些冰凉的手,道:“再过几日,便是春狩了,我带你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