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不是有个稷下学宫,内中百家学子云集嘛?”嬴驷开口说道:“你找人将法家、儒家、墨家的典籍各句读一套,然后送到稷下学宫去,让这些学子来辩一辩,这句读的到底对不对。”
“这……这是为何?”张仪略为有些不明白。
句读法、儒、墨三家典籍,这个张仪懂。
秦国是法家治国,法家典籍肯定不能少,而儒家和墨家乃是当世两大显学,句读他们俩家的典籍也是常理之事。
可是张仪不明白,为什么要千里迢迢送到稷下学宫去?
“白送的东西人家不稀罕,肯定瞧不上咱们。”嬴驷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秦国地处边戎,用后世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文化沙漠”,秦国的文化自然也是不受中原诸国待见的。
若是自己首推句读之术,肯定会被这些天下学子,尤其是儒家那些以复古以终生愿望的学子鄙夷。
因此,与其自己废大力气去推,最后还不讨好,还不如先炒作一下。
喔,炒作这个词是芈婧教嬴驷的,嬴驷觉得此形容真是再好没有了。
“你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若是句读,至少能句读五种不同的解说,若是我们将《论语》句读,这些学子势必要为究竟哪种读法,才是正确的读书吵起来。”
“他们这一吵,不管谁赢谁输,其义自明,天下人就会都知道句读之术到底是什么,不容易再被‘卑秦’的流言所扰。”
“到时候我们再全国推广句读之术,便没有那么多人会来散布流言。”
嬴驷一脸兴奋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待句读之术推广成熟,寡人就向山东六国发招贤令,招集贤者来断句。”
秦国虽然武将出的多,但文化人一直出得很少,因此历代秦君都曾多次向山东六国发招贤令。
不过很可惜的是,一般发出去的招贤令却没有什么人鸟,不是像范睢那得罪了人、又或者是像张仪这样哪都混不下去了,招贤令的待遇也就是发出去了就发出去了,还能怎么样?
但这一回不同了,断句读不是为秦国效力,而是为学术效力。
这已经不是什么秦人不秦人的问题,而是道统的问题。
要知道,一个大的学派,他的内部也是有很多流派的,比如拜佛祖的有禅宗、密宗、大乘、小乘;拜上帝教有犹太、基督、东正、新教、旧教、绿教。
这些所有的教派,都是因为大家对先贤经典的解读不同,教义产生分岐,最后内部撕逼,分成了好几家。
这还只是对文字理解的不同,要是像嬴驷举例的那样,□□裸的五种不同说法宣扬出来,各家内部撕逼得多厉害啊?
“考虑到各家各种句读都会有不同的说法和解释,寡人还愿意给他们一个公开说服大众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张仪继续追问道。
“到时候啊,就在咸阳城里搭个大台子,让他们各家轮流的演说自家的理解。”嬴驷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名字寡人都想好了,就叫‘百家讲坛’。”
“百家讲坛……这个名字到是不错……”张仪摸了摸胡子,微笑点头称赞道:“看来,张仪要恭喜君上,又能收揽到很多人才了。”
在这个没有科举的年代,读书人要是想做官,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投入某某公子或大臣门下做门客,这条路见效慢、时间长,不过胜在安全、成本低。
另一条路就是刷声望值,将你的名气刷到无人不知的地步,就会有各国君主哭着喊着来让你去当官了,比如公孙衍这样的。
刷声望值的方法也无法那几个,找名人聊天,让名人给你吹捧,这个就跟后世找大v营销号一样,润物无声但速度太慢,而且不是死党交情或有利可图,谁会吃饱了没事吹饱你?
另一种方法就是踢馆砸场子,比如墨子和孟子隔空打嘴炮;孟子踢农家许行的馆不成,反被许行打脸。
这条路,危险性有点高,毕竟名人的馆不是那么好踢的,一不小心就会像孟子那样被人反踢回来,丢脸丢到姥姥家。
因此,最最安全和有效的方法,就是在学术圈的各文化沙龙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得到大家的吹捧和赞成以扬名。
在以前,这样子的学术圈文化沙龙只有稷下学宫会隔段时间举行,现在嬴驷搞出这个“百家讲坛”,摆明了也要在咸阳举办文化沙龙,以吸引各国人才。
因此,张仪才会提前恭喜嬴驷,又能收到很多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