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青石,忡忡然,已过去半宿。
第二天阿妍起来时有些昏昏沉沉,离儿走进房间通知她公子烨派人接她进京。
阿妍一怔,便迅速收拾细软。这一天终是来了。
数月前的画舫。
茶香袅袅升起,阿妍转动着手中的杯中:“公子,你有什么事是阿妍能做的吗?”
他懒懒向后一倚,睁着眼睛说瞎话:“何出此言?”
阿妍正儿八百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是阿妍的救命恩人,阿妍虽不懂琴棋书画,不能为公子分忧解语,但也想做一些事报报公子的恩情。”
他唇角微漾,目光流动间如春风般风流动人:“我可以施恩不图报。”
阿妍觉得她受到了惊吓。也不晓得刚刚是谁说什么“实在的”的。
于是阿妍眨眨眼无奈道:“公子有这么闲?”
他凤眸微凝,然后有意味难明的笑意层层渲开:“阿妍你还挺聪明的啊。”
阿妍虚怀若谷:“公子过誉,阿妍实在是近朱者赤,受到了良好的熏陶。”
他举杯饮尽杯中茶,微微仰首,姿态好似行云流水,然后偏首对阿妍一笑,郎独其艳,风流无双:“日子还长,报恩机会甚多。眼下,你只需将身子养好。”
马车辘辘,渐出江南道。
阿妍撩开车帘,举目远眺,但见官道旁,曲水上,有莲红水绿的楼船丽舫穿梭来去,隐隐约约有咿呀咿呀的吴侬软语自远方传来,歌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江南。
阿妍等人一路向北。
虽值夏季,但一直呆在马车里,又吃着冰镇的水果,却也没有多热。
按理说这是阿妍第二次远行了。
半年前,她伴着数千里路云和月,足下长了几层茧子,换来一身伤病,险些横尸荒野。阿妍确然是不记得这些事了,但自认为多愁善感的妍姑娘每每无聊时想想,到底是有几分惆怅伤感的。
当初的她是她,现在的她还是她,待遇却有了天壤之别。所谓人世,有时候就是这样匪夷所思。
好在我们妍姑娘看得开。
景熙十年七月初,阿妍抵至帝京。
彼时,正值黄昏,苍穹高远,半是幽黑深邃半是落霞辉映,苍茫的暮色里,巍巍古都更显沧桑。
阿妍前脚刚进城,后脚暮鼓已然作响,城门缓缓闭合。
苍劲沉缓的鼓声穿透天地长风抵至阿妍耳畔,让她耳膜微微发痒,似有记忆在天地玄黄中交叠,发出飒飒回声。
几乎同时,有高和声响起。
“让开让开!”
城门的守卫急吼吼推搡着行人,马车板车轿子人马全都像是菜市场隔夜的菜叶一般被堆挤在一边,人仰马翻中,咒骂声议论声翻涌而起。
阿妍所乘的那辆内里舒适却其貌不扬的马车更是缩在一角。离儿正在外头,被一个壮实的汉子撞了一下,那汉子又随着人流被挤走了,离儿却是纹丝不动。
阿妍气定神闲坐在马车里,透过微微掀开的帘子看向离儿,只见她脚下点尘不惊,暗色里,阿妍唇角轻轻一弯。
就在这时,一队骑士从城门走进主道来。
七月帝京,即使是黄昏天地间仍有余热的炙烤,那队人却个个捂得严实,系着披风,显然是不怕得痱子的。而在他们中间,簇拥着的是一辆紫色织锦马车,由北疆伊犁马拉着,马车是恰到好处的精致和奢华,垂着堇色锦幄。
晚风掠起锦幄一角,隐约可见一人浅卧春山的慵懒身姿,瞧不清面容,却让人觉得韶光正浓,暮色里万千模糊的街景都刹那光华。
车辘声声,缓缓进城。
人群间有一瞬间的安静,旋即兴奋异常的议论开来。
暮鼓时分尚能入城,奔驰在帝京大道,其显贵身份,不言而喻。
“这是谁人的马车?竟是这般声势!”
“这是五皇子烨殿下的仪仗!年初陛下派三殿下视察江南十数条河道,如今方归。”
“难怪!也只有五皇子有这般风华!”
“谁说的!四皇子殿下也不赖。我大舅子的二姨母就在四殿下府里当差,听说四殿下不仅长得像仙人,对下人还好的很!”
……
阿妍在马车里漫不经心地听着,觉得这帝京果然遍地是权贵,在街上随便踩死一只蚂蚁说不定都出自王侯将相家。
一路行来,但见城楼气势高阔,道路平坦开阔,路旁种植青槐弱柳,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有别于江南的清新婉约,一派市井繁荣的盛世景象,处处彰显着帝京的煌煌气度。
自有人将阿妍带至该待的地方歇息。一个别致的小院,别有些江南的味道,只是不知是为何人而建。最近正在培养自己文艺情怀的妍姑娘在晚风里抚着耳侧发丝,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