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激荡,在无边的夜色中缓缓流淌。蓝色的多瑙河在如此深沉的夜幕下如同一条长长的漆黑玉带,将千百年来沉淀的岁月一并冲去。
借着深黑的夜色,戚暮并没有刻意再戴上帽子,他就拎着琴盒在岸边随意地走着,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刚从地铁里出来,你电话就来了。对了,伦敦的音乐会应该快要开始了吧?”
今天晚上柏爱将在伦敦进行一场音乐会,这是他们本次巡演的倒数第二场演出。
电话那头十分安静,闵琛低沉磁性的声音夹杂着电流的窸窣声响起:“嗯,快要上场了,我现在在休息室里。”顿了顿,似乎思索了半晌,然后语气肯定地说道:“续约了。”语气镇定果断,没有一点犹豫。
闵琛自然知道今天是维爱乐团成员大会召开的日子,也知道今天的会议上会出现什么样的主题。这些戚暮早就告诉他了,但是戚暮却没想到,怎么这个男人也这么肯定地判断他是续约了?
“你们怎么都这么肯定我续约了?”昏黄黯淡的路灯下,青年清瘦的影子被黄色的路灯光拉长,在红色的砖石路上摇曳,“我说不定就没有续约呢?”
手机的听孔里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闵琛薄唇微勾:“你的声音很高兴。所以……你续约了。”
对于这样的答案,戚暮也是无可奈何,他只得认命地回答:“好吧,那就被你和陈哥猜对了,我是续约了。不过你要猜猜,续约的时间是多久吗?”
没有片刻犹豫,闵琛斩钉截铁:“一年。”
脚下的步子倏地滞住,戚暮惊诧地睁大了眸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道路的前方。在这条街道两旁的行人道上,所有路人来去匆匆,并未有人注意到戚暮的身影——毕竟拎着小提琴的年轻人在维也纳真是随处可见。
良久,戚暮才干脆靠在了路边的灯柱上,轻笑着问道:“为什么猜是一年?”
“直觉。”
眸子一转,戚暮问道:“那你用直觉再帮我想想,我到底什么时候会动身去柏林呢?既然续约了,干脆先把乐团最近要忙的事情都处理好,等有机会再去柏林算了。”
闵琛:“我的直觉说你明天就动身了!”
噗哧一下轻笑出声,戚暮再次抬步向公寓走去:“你的直觉这次很不准了,我大概要后天才能去柏林,明天还要把合同的事情处理一下,得和陈哥商量。”
说到这的时候,戚暮耳尖地听到了闵琛那儿似乎有人敲门,接着有人高声说道“音乐会即将开始了,请您准备一下”。于是他便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好了,你要登台了,那我就先挂了,我记得柏林音乐台有直播你们的这场音乐会,我现在赶回家应该还来得及。”
闵琛那边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后,两人便挂断了电话。
柏爱的这场音乐会并不是闵琛进行指挥的,这次他再次作为协奏钢琴家,与柏爱全体合奏了肖邦的《第一、第二钢琴协奏曲》、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以及舒曼的《梦幻曲》。
音响设备的传声效果自然比现场要差许多,但是就算这样,戚暮都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发自内心地为这支乐团、这位伟大的钢琴家而鼓掌赞美。甚至在他看到某个男人竟然忽然直视镜头,勾唇露出一抹笑意后,戚暮猛然一愣,接着才回过神来。
……这个家伙真是的,突然对着镜头一笑,这是犯规啊!
连戚暮都感觉到这样随意散播荷尔蒙的行为是明显的犯规了,那闵琛的乐迷更是各个都不得了了。这些激动兴奋的乐迷今天晚上都齐齐地坐在自家的电视机前,就等着看这一场柏爱的巡演呢,结果刚看到一半……
“啊啊啊啊!柏特莱姆先生刚才看着我笑了有没有!”
“你想太多了好嘛!柏特莱姆先生是看着我笑的好嘛!!!”
“……我说,难道柏特莱姆先生不是看着镜头在笑吗?……”
一个严谨肃穆、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忽然展露笑颜,这对于所有人而言,都可以算是一件惊悚骇然的事情了。
尤其是对于闵琛的乐迷,他们早已习惯自家男神冷峻淡漠的神情,就是在指挥再热情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就算是指挥到《欢乐颂》部分,他们的男神都是一脸冷淡的好不好!
但是今天……到底是山崩地裂了还是火星撞地球了,怎么突然他就笑了啊啊啊!!!!
这一点都不科学好吗!
不过……管他科学不科学,反正就是对他们笑了,哈哈!
至于这个笑容真正的主人戚暮,则完全没有这些乐迷如此疯狂。等到音乐会结束后,他直截了当地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如此斥责道:【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敢问奥斯顿·柏特莱姆先生,您的脸呢?】
虽是指责,但是语气中那无法掩藏的调侃意味却让闵琛挑起一眉。打情骂俏的情话他向来比他家青年擅长得多,不就是厚脸皮一点嘛,闵琛很快回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