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此时两人隔得极近的缘故,炙阳微微抬眸便可以看见宁双眼中又恢复如初的淡然,少女的眼眸明明清澈入海,却有一种让他永远无法揣摩看透的感觉。
“血狼一族最近颇为有些嚣张,前方战事吃紧,公主最好即刻启程。”
血狼一族几乎可算魔界实力最为顶尖的一族,多年来一直让炙阳尤为头疼,每次去镇压他们魔军都会付出极为巨大的代价,但偏偏血狼一族还颇为狡猾,一旦发现局势对自己不利,便会果断逃入魔军无法涉足的幽冥缝隙中躲藏,纵使炙阳亲征也没能从他们身上讨到任何好处。甚至三界还因此有不少传闻都说,若非不是血狼一族时不时在魔界捅篓子,让炙阳后方不稳,当年的那场席卷三界的诸神之战,天界人间兴许早就成为了炙阳的囊中之物。
身为人鱼一族的王储,对于三界诸事宁双不说了如指掌,但对于那样出名的血狼一族却是印象极为深刻,且她还知晓,去征讨血狼一族的魔军大多都有去无回,死后连尸首都会被血狼分食殆尽。
如果可以,厌恶战争和鲜血的宁双穷其一身都不想与那样凶残的魔族打交道,坦白说此去前途渺茫她自己也没有半点获胜的把握,可想到远方那些或许又重新在碧海之中肆意欢闹遨游的人鱼子民,别说前去与血狼一族交战平乱,就算炙阳给她下达了不惜一切消灭血狼一族的命令,她也只得照办。
待到身上因修为被废的剧痛暂且平缓了一些,宁双便撑着剑慢慢从地上站起了身:“出发之前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许是再一次未曾想到宁双居然没有半点异议的接受,炙阳怔了怔,方才下意识地反问:“什么东西?”
宁双不假思索道:“首先我需要一个熟知血狼族地形的向导带我前往目的地,其次我需要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前往阵前,如果前方战事皆由我一人负责的话,我还需要一个足够震慑魔军的身份证明,最后就是人鱼一族无法长时间离开海水,若后面战事一起后方在给魔军提供补给的同时我希望也能给我提供一些新鲜的海水。”
她所提及的东西,对于炙阳而言都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而又理所应当的事情罢了,但同样的,因为宁双对他的一切吩咐接受得越平静,他对她便越好奇。
是以眼看宁双即将走出大殿之时,炙阳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会愿意为了伤害过你的人做到如此地步?”
炙阳想过,若他是宁双,面对那些出卖自己的族人,他一旦有机会再度崛起,他会为他们唯一所做之事,便是有生之年让他们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要想让他为那些背叛之人付出,就算对方给出的条件是让他成为三界之主,那也绝无半点可能,更何况他不仅没许诺宁双半点好处,对她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极尽残忍。
已经行至大殿门口的少女脚步略微一顿,她并没有回头,只是用极轻的声音应了一声:“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总归三殿下永远也无法理解,也永远不会想要去成为那样的人。”
明明她的话没有半点不敬,明明他们之间仅隔了那样短的一段距离,可炙阳却觉得她的话充满了嘲讽,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本来就从未想过去理解她,更没有想过要去靠近他。
彼时他只不过是想着,不过一个有趣的玩具罢了,又被他废了修为,兴许初上战场便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又何须在她身上浪费半点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