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听南晚了几步进来。
她得先收好外面桌上摊开的那些文件,重新装进行李箱里锁好,才敢放心。
“放宽心,你爸不会为难他的。”
大概是见不得宝贝女儿那快搅成一团的眉心,夏听南说。
“他肯定是因为,自己好不容易精心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一时难以接受。”
林窈:“猪?”
她怀疑她妈说的那个品种,指的是时煜?
夏听南笑着点点头。
可不是嘛,哪一个老父亲不是这样想的。
就像当年,她带林雄回去,她爸也是这样。
一个劲儿的看不惯林雄,跟她妈念叨,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就被猪拱了。
还是一头,他曾经那么不看好的猪。
至少林雄,好歹是欣赏时煜的。
不像他们当年,林雄可是哄了好久,各种表现,才哄得她爸愿意看他一眼、慢慢接纳。
“放心吧,没事儿。”
夏听南拍了拍女儿的肩,她都已经放下了从前对时家的偏见和成见,林雄本来就不信那些,更不可能为难时煜了。
只是夏听南不得不感慨人生真是神奇,明明两年多之前,她还特别厌恶时家,提到时家人就像是得了病,看见宋荔就觉得难受忍不住要针锋相对。
见到时念、时煜这两个孩子便会愤怒、不平甚至不受控地攀比嫉妒,连带着对林窈的要求也变得苛刻严格。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就是从两年多前某一个晚上,突然做梦梦到宋荔出事开始。
那之后惴惴不安了一段时间,再后面,突然听到宋荔和时默出事的消息。
那一天,就像是脑子里蒙了许久的那层迷雾突然被吹散,整个人好似都在那一瞬间清醒过来。
虽然还是会下意识地,就说着冷硬的话,不愿意沾那趟浑水。
但却会在不知不觉间遵循本能为时念、时煜出头,甚至跑到京市去找宋家闹。
站在江边,看着滚滚江水在眼前流逝,想着宋荔和时默是不是就埋葬在那江面之下。
她那时候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
悔自己那十几年间的浑浑噩噩,像是中邪一样的因为迁怒就和最亲的朋友分开。
最初是因为心疼又又,但后来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越来越偏激和不可控,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自己把所有的不甘和狭隘,都加注在女儿身上,逼着又又跟时家攀比交恶。
可当时清醒又怎么样。
她青春时期最好的两个朋友,宋荔和时默都已经不在了。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宋荔时默大难不死,她却反而泛起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不敢再见两人的缘由。
有的事,只可意会,很难言说。
不过也好……至少现在,他们多了一层关系,是亲家了。
林窈本来是在担心楼下林雄会不会对时煜动手。
一抬眼,却看到夏听南的视线好像是停留在远处,眼尾泛起一些红。
“妈……”她担心问,“你要是不开心我和时煜,我们……”
“说什么呢,妈怎么会不开心。”夏听南抬手掩了眼尾的酸涩,捏了捏她脸,笑着说,“时煜捧着那么多资产要娶你,以后妈天天出去打牌躺着学那些阔太,什么都不用做了,干嘛要不开心。”
林窈:“……”
可她觉得她妈的脸色,像是掩着晦涩情绪。
夏听南:“行了,进去帮我打下手,待会儿他们上来正好吃饭。对了……今晚时煜应该不住我们这吧?”
林窈:“啊?他可能会……”
她不敢说,但她觉得时煜应该是……想留下来。
夏听南瞥她一眼,嗔怪:“留下来也可以,那就把书房收拾出来。”
林窈:“可是……”
夏听南:“你想也别想啊,时煜肯定不能睡你房间。我告诉你,女孩子结婚之前,就不能让他吃干抹净……”
林窈红着脸,后来她妈的话,她都没太听进去。
她怎么敢告诉她妈,时煜不但已经把她吃干抹净了,还里里外外吃了很多回。
……
……
大概半个小时后,时煜就跟林雄从楼下谈完话回来了。
两人都像是没事人一样,具体说了什么,鉴于她爸妈在场,林窈也不好多问。
就是吃饭的时候,林雄开了一瓶茅台,说是让时煜陪他喝,实际是在使劲灌时煜酒。
林窈看得提心吊胆,几次想让她爸别灌了,刚要说话就被时煜放在桌下的手按住掌心。
他修长的五指带着一点微热的温度,捏在她手心,像是在把玩,又像是一种安抚。
林窈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