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用，你不能让我动，最好能让我淋凉水，能减轻一点痛苦。”这一放，厉南川也佩服自己的意志力了，他能从发作开始到她的房间，然后再忍到现在。

白言兮用了吃奶的劲儿扶他起来，好在厉南川还算配合，至少没像那个晚上那么失控。她扶他到了浴室，绑住了他的双脚，开了淋浴。再把门关上，她松了口气，坐在马桶上喘息。

厉南川还真的就乖乖的坐在淋浴那儿，任凉水喷洒在他身上。他看白言兮那怂样，不由的笑了。只是身体的折磨，让他的笑容有点难看。

“白言兮，你真倒霉！”他的头歪着，靠着冰凉的瓷砖。

“我也这么认为！”她很认同的点点头，怎么就当初让翟老太婆看上了呢！把她拖到这个漩涡里，爬都爬不出来。

“厉南川，你也挺倒霉的！”她不客气的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子吧，应该是！那感觉，还真不赖！他呵呵的笑，手被绑在身后，他挣扎了一下

，很还没有挣扎开。那笑扯到了一边，倒成了痛苦的挣扎。“你说的对，我也挺倒霉的。”

“我们真是倒霉的两个人！”她的头微微仰着，白炽灯很亮，刺的她的眼睛酸酸的，难受死了。

“你肯定没有我倒霉，白言兮。”厉南川换了一个位置，他的呼吸越发的粗喘，幸好还有凉水浇灌着他，他的声音还多了颤音。“你还有一个爱你的妈，你冷了她会给你穿衣服，你饿了她会给你找东西吃，你孤单寂寞的时候，她会抱着你。而我呢，虽然我也有一个妈，可是我从出生到现在，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见到的次数十根手指都能数出来。白言兮，你说这是不是很神奇？”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满脸全是水，额际的伤口没好又湿了，还出了血痕。她想，那些液体里，应该是有眼泪的吧！

“她没喂过我吃饭，没给我穿过衣，更没有抱过我一次。”他的手微微的扬起，身子撑了撑，接下来又是急促的喘息声。他低下了头，又歪了歪，“我以前想，我的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我真的这么讨人厌吗？既然她不在乎我，我也不要在乎她，不在乎！可是，今天，她死了！”

她还是没有走过去，眼泪倒是掉下来，厉南川在痛苦的挣扎，更深的痛苦是他失去了母亲，或许他不曾拥有过母爱，可是这一天开始，他都不会再有机会得到母亲的疼爱！

“我看着她，她躺在那儿，穿着她最喜欢的旗袍，梳着完美的发型，化了一个很漂亮的妆。她闭着眼睛，表情很平静，像是睡着了一样。原来一个人死了，还可以这样。”他又开始笑起来，哈哈大笑，笑的整个身体都倒在了淋浴间。

她没有去扶他，尽管她很想，可是她觉得，厉南川应该不会希望她过去吧！

“我抱起了她。”他就这么躺着，腿还屈着，这是一个很痛苦的姿势，他也无知无觉。“生平第一次，我抱了我的母亲，然后我假装她也在抱我。她

的身体很冰很冰，这凉水差的太多了。她的身体很轻很轻，像空气一样。然后，我就发作了！”

她从马桶上下来，她想去抱他，她怎么就没想到，厉南川还可能经历这样的事情呢？

“你别过来，白言兮，你别过来。”厉南川看到了她，他又坐了起来，背靠在墙上，腿也伸直了。确定她退开了，他才继续说，“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我把她放好，跪在她床前。我跟她说了很多句对不起，然后回忆小时候的事情。三岁？五岁？七岁？太多太多！不知是不是有她在我身边，我还真没那么难受了！”

“白言兮，我不仅很倒霉，还很没用。”他抬头，冷水又打在他脸上，确定可以说话了，他继续说，“我爸告诉我说，我妈很爱我！我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白言兮！可是我爸一夜白头，你看到了吧！从母亲房里出来时，我去了他房里。这么多年来，我一次进他的房间看他。他坐在椅子上抽着烟，手里拿着母亲的照片。他说：‘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她了，没想到是她死的时候！’你听过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白言兮，他自己的妻子他不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却在外面流连花丛。这男人虚伪，真他妈的虚伪！”

白言兮想起了今天楼梯上的厉雪松，那么的憔悴，那么的伤心，那绝不是做戏。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一直是讨厌那个欺负她母亲的大先生的。那是她人生耻辱的一部分，可是在这一刻，她有些疑惑。以前看到的这一切是真的吗？好像厉家的每一个人都带着一股神秘，掩藏在迷雾当中，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的真面目。

他靠着冰冷的瓷砖笑，好久好久，呼吸才平静下来。他说：“你把水关了，过来帮我解开绳子吧！”

她知道他的第一关已经过了，她撑起了身体关掉了水，给他解开绳子。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她很担心的看他：“你能自己起来吗？”

他睁开眼睛看她：“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