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景仁微笑着拉着陈寿亭坐到了一边,然后掏出香烟来,给他一支,陈寿亭也看出了郑景仁找自己是有事情的,不过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并没有显得很局促。
郑景仁点燃了两支烟之后才问道“陈掌柜,这段时间我看你的身体也恢复的不错,所以我也想问问你,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陈寿亭好像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所以笑了笑“队长,我其实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按道理说我是应该留下来的,不管干什么,只要是可以打鬼子我没有二话。我以前没有和红党过多的交流,也不怎么了解你们,这一次我也看到了,你们真的是一群好汉子,和你们在一起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过你也该知道,我儿子福庆在山城,还有家驹的家人也在那里,,我妹妹一直都在替我照看他们,虽说那是我妹妹,但我毕竟没有死,我还是想去一家团聚。这个事,我想了很久,也知道这么做非常不仗义,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可以体谅我的苦心。”
郑景仁对于这个说法一点也不惊讶,因为陈寿亭本来就是一个老派的国人,他对于家庭的概念还是非常重的,所以郑景仁只是微微一笑“这一点我想到了,去找自己儿子一家人在一起,总是好事,我也不是要问这个,而是想问未来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陈寿亭想了想“我还真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已经干了这么多年印染,也没有别的比这个更顺手,所以我还是会重操旧业的。”
“是印花还是染布?”
陈寿亭也不明白郑景仁到底想要问什么,但还是老实的点点头“不管是印花还是染布都没有多少问题,不管这个世道如何,老百姓总要穿衣服,也不能天天穿白布吧?”对于这个他还是有信心的,自己当年在周村就是这么干起来的,现在只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他还是可以干出一番名堂,更何况现在他也不是当年的他,他在很多地方都有资金,现在只要机会允许,他还是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我知道你在上海林家有一笔款子,并且都在花旗银行存着,鬼子搞不到。在山城也有一些存项,这些钱是可以让你再开一个厂子,不管是干什么,你都可以继续你的中间色对中间色,一桶染料干半年的活计。”
“你可不能这么说,队长,我这么干不假,但并没有影响我产品的质量,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我的飞虎牌了。”陈寿亭还是非常不喜欢听郑景仁说这个的,他的确在生意上有偷奸耍滑的情况,可那只是生意,更重要的是只要自己没有偷工减料就是良心商人了。
郑景仁立刻就说“陈掌柜想多了,我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好,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的专属能力,你的那些就是你的独有手段,很厉害。可我很想知道的是,你觉得做这些还有前途呢?”
“什么意思?”
“很简单。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不知道有多少和你们一样,甚至还要强过你们身家的人都也成了丧家之犬,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一切,只能成为流民,这难道还需要多说么?在国家层面上,我们每一个人都像是蝼蚁一样,完全无法阻挡时代大潮带来的冲击,那么所谓的实业救国还有前途么?这样的国家真的是建几个工厂,做一些生意就能救得了么?”
陈寿亭听了也是一呆,他看着郑景仁没有马上开口,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很多人,那些曾经在他身边的朋友、兄弟,现在却都已经不知道飘零到了什么地方,这难道不是因为国家的孱弱?国家太弱,个人太强,没有好下场!这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冒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我只是想要糊口,也应该没有问题吧。”一时间陈寿亭有点意兴阑珊,这么多年和蓝党打交道,他早就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了,可他还是认为只要自己不争不抢也许还是可以活着的。
郑景仁也是叹了一口气“是啊,我相信你说的,就是糊口没有问题。可是两件事你想过么?你能在山城那种地方糊口么?现在山城到底有多少生意人集中在那里你知道么?你相不相信,那里和你一样的生意人数不胜数,不管是做什么都会非常艰难。而且你在也得不到什么中间色,因为所有的生产资料都掌握在一些人的手里,他们想要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根本就不在乎你这点小生意,那么你要用什么来和当地的染厂争夺市场?你抢不下来市场,凭什么糊口呢?”
郑景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并没有让陈寿亭插嘴,而是再次说道“我知道你的妹夫霍长鹤在那里有点关系,也许你还是可以勉强糊口的,甚至你还可以东山再起,但我还是问问你,当初为什么你们三大染厂能被一个模范染厂逼到了墙角里?人家不过是卖了一毛二一尺花布,你们为什么就受不了了?”
这件事可还是陈寿亭的妙手,他平时也是经常和人提起的,所以一听说这个也来了精神,当即眼眉一挑“我们可没有被逼得走投无路,那是本子离得太远,要不然我把那些便宜布都放在船上给他们卖到本土去,到时候他们也一样要完蛋。”
郑景仁却是苦笑起来“一旦要是他们本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