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撕心裂肺的“报”,就是一个最紧急的号令,此消彼长,直令砺州府衙外一触即发的局势瞬间平静下来。
仿佛沸腾的水被加入了一大勺冷水,反而出现了片刻平静。
凌汉宵、赵叔敖等人都紧紧盯着那名飞奔过来的士兵,下意识屏气敛息。
此人是谁?
报什么?
凌汉宵微微眯着眼,他一眼就认出了马背上的是山南卫的士兵。
这一身装扮,就是他的士兵,他可他熟悉了。
然而,他不认得这是谁。
一个他不认得的士兵,以这样的状态突然出现——他心中蓦然生起了不祥预感。
只见那士兵翻身下马,嘶喊道:“报——!郢州郑循被掳,现已上砺山,请砺州府衙发兵救援!”
此言一出,凌汉宵顿觉耳中“嗡嗡”作响,神色骇然崩裂:“你说什么?”
“大将军……郑循被掳,上了砺山……”士兵靠着马身,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这一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合上了双眼,身子靠着马匹滑落下来。
显然已经力竭殆尽,浑然不知自己所报的话语掀起了多少惊涛骇浪。
陶静宜刚开始还不明所以,但见凌汉宵惊骇的样子,猛然便反应过来了。
郢州郑循,那不就是被贬为庶人的逸王、长定殿下的三皇兄吗?
怎么……会有人把他掳走,还直上了砺州?
一个被舍弃了的皇子,母妃与母族俱亡的皇子,对其他皇子
来说已没有了威胁,对国朝局势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了。
若不是因为她来了山南道,怕是已经会遗忘这个人了。
这样一个人,恰恰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被掳走至砺州!
这个事情,无论怎么想都太诡异了!
以陶静宜现在所知所断,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这样做,更不知道这个事会如何走向。
因此,她面上维持着长定殿下最常出现的表情,那就是神情淡漠,贵不可攀,给人以神秘震慑之感。
赵叔敖也没有想到,突然急报,竟然会曾经的逸王有关!
逸王郑循是被贬为庶人了,是被幽禁在郢州了,但其始终是皇嗣,是今上的三皇子!
只要皇上没有下旨,那么其就一直只能在郢州,无论封或死。
但是,在皇子幽禁之地,本应有重兵守卫的地方,竟然进了贼匪,还将被幽禁之人掳上了砺山。
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听进了他们的耳中。
就算庶民郑循深为皇上所厌恶,然而……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是砺州府衙还是山南卫,都不能置若罔闻。
但眼下,怎么办呢?
“没想到,山南道贼匪竟然如此猖獗啊……”
一片静寂当中,有人轻声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并没有多少语气起伏,只是平平漠漠,却又似乎带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了悟,如暮鼓晨钟敲在了众人的心头。
是啊,山南道的贼匪竟然如此猖獗!
在这么一瞬间,所有从京兆而
来的人心头都重印了这么一句话。
他们从京兆而来,尚未对山南道的情况有更多了解,但是在砺州府衙外遇到的事情,都在一点点加深这个印象。
山南卫兵将都有人胆敢当众刺杀长定殿下,那么……
山南道的贼匪掳走一个被贬斥的皇子,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仿佛,在山南道这个地方,在山南卫的辖下,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会发生。
毕竟,砺山这个地方的贼匪已经盘踞多年,更别说砺山还曾是山南卫的扎营地,然而这么多年剿匪都不曾成功过,那就只能用“惊奇”两字来形容了。
赵叔敖下意识看了杜凤句一眼,心中的诡异之感更甚了。
在他的印象中,杜断从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当众说话的人,而是一个无比审慎的人。
然而,现在这个无比审慎的人,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实在是微妙,仿佛什么都没有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他看着一脸平静的杜凤句,心中暗忖:杜断这般推波助澜,到底是想在砺山做什么?
是的,他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从凌汉宵出现在砺州府衙外起,杜断就在暗中推动着局势,刻意造成这种紧绷的状态。
直到此刻,一个紧急奏报的出现,更是将这种紧绷推向了顶端。
然而,奏报的士兵已经昏迷过去了,只留下了指向砺山的话语。
杜断此时说这句话,是要将所有人都引向砺山?
为什
么?
凌汉宵脸色铁青,赵叔敖能想明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