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飞鸢低着头,哪怕内心如翻江倒海,倒也不为人所见。
他生怕自己神色露出丝毫端倪,一直到离开紫宸殿,竟也没有朝郑吉看一眼。
只是,这原本对他来说不知道祸福的事情,便多了一重说不出的意义。
长定殿下的长相,和他记忆中的人实在太过相似了!
这一个发现,让他原本无比惊惧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既然皇上令他在长定殿下身边,那么他就有时间去弄清楚!
现在,不急,还不急。
郑吉更是如此。
她必须让所有人都觉得,褚飞鸢于她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
唯一的特别,就在于此人是永宁帝的势力,仅此而已。
见到她这样毫不在意的表现,永宁帝心中稍定。
看来,长定真的只想要一个源自他势力的人而已,而不是想插手奉宸暗卫,不是想插手他身边的势力。
不然,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毕竟,一个奉宸暗卫和一个狱卒所代表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长定的性子,他不说十分了解,也了解有八分。
倘若她得不到真正想要的,定然不会是如此平静的表情。
但是,帝王多疑,即使允许了郑吉选走这名狱卒,他还是不放心。
“这个狱卒,可有什么特别之处?与姜家一系,可曾有过往来?”
薛恭摇了摇头,道:“皇上,奴婢已经再三查探过,并无发现异常。”
事实上,这一批士兵在进入武阁之前,其身世、关系等等,都已经被薛恭调查过一遍了。
若有任何不妥之处,根本就不可能进入武阁。
在长定公主提出要从中挑选一人之后,薛恭也曾细细回想过这些人的生平,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永宁帝拿起了御案上的一本奏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为何会选这个狱卒?”
薛恭头皮一紧,知道最重要的问题来了,于是老实地回道:“皇上,在几个狱卒之中,褚飞鸢的相貌是最周正的,背景也是最简单的。”
褚飞鸢早早就入了诏狱,且亲人死绝,这样的人无牵无挂,唯有一条命而已。
这样的人,哪怕最后为长定公主所用,也只能用一条命而已。
其他的狱卒,或多或少都与其他势力所牵扯,也容易埋下隐患。
“如此……朕知道。”永宁帝没有再对薛恭说什么,反而唤道:“朱异。”
朱异悄无声息地现身,回道:“皇上,此狱卒暂无可疑。但臣总觉得,长定殿下要从这一批士兵中挑人,目的并不简单。”
这个感觉,朱异从一开始就有了。
哪怕长定殿下最终只选择了一个普通的诏狱狱卒,也不能令他消除此顾虑。
“哦?为何这样说?”
朱异甚少就什么事情发表看法,先前武阁选拔规则的改变是其中之一,现在长定挑选狱卒又是其中之一,永宁帝倒很想听听朱异所想。
朱异的面容隐在半明半暗中,看不真切:“皇上,臣只是这样觉得,并无因由。”
若不是跟在永宁帝身边多年,若不是那一批士兵中有奉宸暗卫,朱异也不愿意多说。
但真让他说出个究竟,他又说不上来。
永宁帝摆了摆手,道:“既如此,那你就令人仔细盯着长定吧!”
朱异都有所顾虑,永宁帝自会有。
作为一个多疑的帝王,他绝对不会简单就放下此事。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永宁帝很懂。
既然他一下子看不出长定的意图,那就顺势为之好了。
长定是按捺不住性子的人,时间久了,总会有多少东西泄露出来。
再说了,朱异身边那些奉宸暗卫,也该是时候动一动了。
且不说永宁帝私下里有什么应对,但他允许郑吉挑选了一名诏狱狱卒,这实在让人哗然。
诏狱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代表了阴森可怖,即使一般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入诏狱,也依然妨碍不了大家对它的认知。
这样的地方,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偏偏,长定公主从中挑选了一个狱卒,作为自己的队伍的成员之一。
所以人都知道,这五人的队伍,代表着一种选择和倾向,那么长定公主此举,莫不是代表着其对诏狱的认同?
“荒谬!长定殿下竟然对一个诏狱狱卒青眼有加,这让其他武阁士兵有何颜面?”
“就是,长定殿下向来胡作非为,现在更是如此了!”
“皇上怎么会答应呢?莫不是皇上当真不喜欢武阁?”
“莫不是,这个狱卒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时间,种种猜测甚嚣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