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和郑吉在分甘楼外不欢而散后,宋瓒便憋着一股恼怒回到了安乐侯府。
暗自发誓:若郑吉不好好向他赔罪,他绝不会原谅她!
有些人,就要给个教训才是,免得蹬鼻子上脸!
然而,他等来等去,却没有等到长定公主府半点动静,更别说什么赔礼道歉了。
若是以往的话,郑吉早就送来了许多珍贵的物品,来讨好他,也会想方设法出宫见他一面。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郑吉好像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任何表示。
这样的情况,让宋瓒气恨至极又难以接受。
感觉就像路边的野草一下子就成长为参天大树了,但不是遮风挡雨的,而是挡路障碍那种。
郑吉,怎么可以?
他又惊又疑,独独没有害怕,因为他对郑吉的心思太明白了。
郑吉心里脑里装的都是他,不会有旁的,对这个人,他可以随时拿捏。
一个人就算怎么变,一些刻在脑里心里的东西都不会变的。
他不信,郑吉真的能彻底放下他。
她现在对他不理不睬,只是为了拿乔,是为了引起他注意而已。
直到,他听到了长定公主府挑选面首的消息!
那一个瞬间,他的心脏一缩,终于有了某种异样的情绪。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郑吉,是长定公主,是备受皇上恩宠的长定公主。
郑吉什么都有,地位、财富,现在还多了权势——
两千长定率士兵,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让他呢?
安乐侯府,能与皇家金枝玉叶相比?
他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能把郑吉当作路边的野草,是仗着郑吉对他的爱慕。
实际上,郑吉本来就是他得仰望的大树。
意识到这一点后,清冷孤高的玉光郎君宋瓒狼狈至极,死死握住了拳头,双眼都泛红。
令人最难受的,大概就是这种被突然打碎的认知,拼凑起来肯定不可能了,必须得重新构筑新的,这是一个无比痛苦的过程。
像宋瓒如此自傲的人,一下子也接收不了。
从头到尾,温预都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
看他怒火骄傲,看他郁闷不忿,又看他醒悟痛苦,始终没有说过半句提醒。
侯爷说得对,如果世子自己没有醒悟过来,那么他们说得再多都没有用。
在绝对的事实面前,世子才能丢掉幻想,彻底认清自己的处境。
宋瓒突然想到了什么,倏地抬头看向温预:“温先生,父亲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他问得没头没尾,温预却秒懂,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宋瓒沉默了许久,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所以,父亲早些年让我去国恩寺,在那里碰见她,又让我在她面前清冷自持,这些都是父亲算计好的?”
这些事情,温预就不知道了。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
“世子,不管早些年是怎样,长定殿下既然向皇上请旨赐婚,那么必定是极其爱慕世子的。这,才是世子的底气。”
仰仗一个女人爱慕才能有的底气,这实在太讽刺了。
宋瓒听罢,脸色即刻就变得十分难看。
幸好,温预又继续说道:“世子,属下说得或许不够清楚,若不是世子足够好,长定殿下又怎么会爱慕您呢?要知道,京兆有那么多年轻才俊。”
“因此,世子应不以为怒,亦不该妄自菲薄。”
侯爷当初的确是苦心制造了某些机会不假,在暗地里设计也为真,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又不仅仅是靠算计就可以得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赐婚就落不到安乐侯府头上了。
见到宋瓒眼中犹有暗沉,温预道:“世子,您的相貌、才学、本性这些才是关键,侯爷就算做了什么,也仅仅是给了您和长定殿下相遇的一个契机而已。”
这个契机,当然很重要,但是温预要做的,就是告诉宋瓒这个契机并不那么重要。
那么多年轻才俊都去过国恩寺,为何偏偏就是世子得到了长定殿下的爱慕?
按照侯爷的意思,世子得认清事实,却不能因此颓唐怯懦。
这就是温预一直守在宋瓒身边、适时提点的原因。
宋瓒听了,神容似讥似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
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父亲所为他创造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契机,还有……
还有什么呢?
他现在想不到,也不愿意去想。
明明他脑中那么混乱,却有一点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