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内的荷花池子里荷叶碧绿,荷花粉中透白,直挺挺的立在荷叶群中,微风扫过,将荷花的香气送入府中女主人的玉香园中。
窦静妤在睡梦中忽然闻到一股清甜的香气,她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睛。
坐在一旁执扇为她扇风的侍女茭白看到她眼皮动了动,神色一喜,却连忙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流光道:“快去告诉国公爷,夫人醒了。”
“我这就去。”流光低头应道,临走前往回一瞥,便看到窦静妤在茭白的搀扶下扶着额头坐了起来。
“夫人,您终于醒了。”茭白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悦,姣好的面容映入窦静妤的眼帘。
窦静妤伸出手,茭白忙将她扶坐起来,屋中角落里放着冰盆,令窦静妤在这夏季的炎热之中,仍然盖着薄被,未曾感觉到严酷的暑意。
“我这是怎么了?”窦静妤略微迷茫的看着茭白年轻了许多的面容,她不禁将视线转向自己的手背,皮肤紧致,光滑白皙,丝毫不像年逾五十的老女人。
“夫人从宫中回到府里,在荷花池子那里晕了过去,太医诊断说是中了暑气,须得好生休养几天。夫人昏迷的时候是昨天中午,如今已是第二天中午了。”茭白认真的回禀。
“中暑?”窦静妤微微疑惑,自从儿子们相继离开她之后,她便整日里闭门不出,连舅舅的宣召也从不听从,国公府内又无人敢亏待她,怎么会中暑?
不过,茭白说的荷花池?
窦静妤忽然想起来,二十年前国公府内是有一座荷花池,但自从大儿子喜欢的那个女人失足落水,滑了胎之后,就被填上了。
“你说,我在荷花池?那不是早就被填上了么?”窦静妤皱起眉头,她精致秀美的面容仿若二八少女,根本不像是已经有了四个成年儿子的女人。
“夫人可是记错了?荷花池不是您最喜欢的吗?谁敢填了它?”茭白心下疑惑顿生,夫人在府中可是一等一的尊贵,谁都不敢冒犯夫人,更别说填了夫人最喜欢的荷花池了。
“许是我做了个噩梦吧。”窦静妤叹了口气。
她竟然梦到了自己以后的事情,而那些将来发生的事情却如同真的发生过一般,在她的灵魂上印上了无比深刻的痕迹。
窦静妤记得清清楚楚,她的前半辈子受尽亲人与爱人的宠爱,过得无比幸福,可是后半生儿子们一个个的忤逆她,不愿娶她亲自定下来的儿媳妇,要娶自己找到的所谓“真爱”!
前半生窦静妤如何被天下女子艳羡,她后半生就如何被天下女子可怜!
四个儿子一个个的与她离心,离开国公府,最后能够在她膝下尽孝,为她养老送终的,只有二儿子盛临遥,其他三个儿子,不是死亡就是踪影难寻!
窦静妤痛苦涌上心头,眼眶红了起来,泪水毫无预兆的倾巢而出,很快打湿了她手旁的那块锦缎被面。
她不喜欢深色布料,总觉得老气,于是她用的都是浅色系的蓝色,粉色,紫色,这被面就是皇帝舅舅亲赐的蜀锦,浅蓝色的帝女花蕊忽然被水打湿,变成了深蓝色,格外显眼。
茭白在窦静妤沉默的时候担心不已,她的夫人从来不会这样,难道是暑气未消,身子还难受?但当她看到夫人的眼泪留下来时,茭白还是心疼坏了,她是从小就跟在窦静妤身边的,窦静妤性格好,脾气好,一点都没有被宠坏的样子,也很心疼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实在是个好主子。
茭白着急,她的主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连哭都不出声!
于是茭白连忙安慰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呢?一哭就不好看了。”
“茭白,你说我是不是个好母亲?”窦静妤突兀的出声,她抬头认真的看着茭白,似乎要看出茭白的内心所想。
“夫人当然是个好母亲了,夫人在少爷们小的时候就亲力亲为,连换尿布都是您亲手来的,别的母亲哪像您这样细心呢?!”茭白柔声安慰。
“可是我觉得我做的还不够。”窦静妤声音沙哑,她抽泣着说道。
茭白一边拿出手帕帮她擦眼泪,一边道:“夫人做得够多了,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夫人是个好母亲啊,夫人对少爷们的认真劲,让茭白都嫉妒了,茭白都恨不得做您的女儿呢!”
“瞎说!”窦静妤被她的话逗得破涕为笑,茭白一脸认真:“怎么会是瞎说呢,茭白真的很想做夫人的女儿呢。”
“就你嘴贫!”窦静妤接过茭白手中的手帕,抹了眼泪,又问道:“临辉他们呢?”
“少爷他们上午来看过您,但您还在昏睡,老爷方才一直陪着您,只是中途有人禀报要事,暂时离开了。”茭白见她不伤心了,便缓缓道来。
“静妤!”屋门被人推开,来人一向平静无波的面上终于露出了欣喜之色,他快步走到窦静妤床前,茭白在他走到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起身站到了一旁。
镇国公盛怀瑾握住窦静妤的双手,一双星眸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