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又响起了脚步声,她侧了侧耳朵,仰头看楼上。
他站在栏杆处低头俯视她,冷冷地说:“上楼来换衣服,医生要到了。”
冉糖没再抗拒,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楼。
从他身边过去时,他说:“要想和我横,拿出点本事来,再这样在我面前委委屈屈的,就让沈骆安把钱拿来,你和他一起滚远一点。”
冉糖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得就好像这不是她在挨骂,而是另一个人站在这里,接受现实的审判。
人的心要硬起来,其实也容易,拿了厚厚的砂纸,在上面不停地打磨,就生出了厚厚的茧,把真实和脆弱包进去了,或者一定得到破茧成蝶的那天,心才会露出原本的鲜红的颜色。
冉糖在人生路上狠狠摔了跤,很庆幸,她还活着,还站着,还能平静!她想,再没有什么事能压倒她了。
她穿整齐了,躺在床上等家庭医生。
过了十几分钟,医生到了。
冉糖靠在床头上,打了退烧针,头晕好了些,胃里却饿得难受起来。
黎穆寒这时候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清汤羊肉面,往床头柜上不轻不重地一搁。
她立刻端起面,埋头吃。
以后绝对不淋雨,不挨饿,不生气,不激动。
“黎总,没问题了,明天早上烧就能好。”医生收起了
东西,转头看黎穆寒。
“嗯,辛苦。”
医生和他交待完离开,房间里只有冉糖吃面声音在响。
黎穆寒盯着她看了会儿,去浴室洗澡,冉糖吃光了面,喝光了汤,这才发现碗底有几个字……福满楼!
这么晚,福满楼会为了黎穆寒下一碗面吗?
她盯着碗底古色古香的字,心房微微膨胀了一下。
他这个澡洗了很久,只怕有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里面……自我“安慰”!
冉糖打了针,却是困意满满,倒在枕睡了。
黎穆寒出来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姿势,缩在床沿边,似乎是怕睡过去一点,就会碰到不愿意碰到的人。
他坐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躺下去,把她搂进怀里。
她只低喃了一声,又睡了。模模糊糊的,似乎又是那一句,不要哭。
一个强迫自己不要哭的女人,男人想不心疼都难。
一场高烧,烧变了两个人。
黎穆寒的心又软了半分。
而冉糖的心,又硬了半分。
她是蒲草,还是那株最骄傲,最能隐忍的蒲草,越到困境,越能坚忍,终有一天,她会光芒万丈。
手机急响,惊醒了冉糖,她起来换衣。
脑袋还有点儿疼,不过还能撑着。
可手机响了好一会儿,她才弄懂这不是设定的起床铃,而是来
电。
她赶紧抓起来,上面正显示着沈骆安的号码。黎穆寒也醒了,正盯着她看着。
她硬着头皮,摁了接听,转过头,一面往浴室走,一面问他什么事。
“我查到海岚了,冉糖,我现在来接你。”
“是什么人?”
冉糖有些惊讶,还要说话时,黎穆寒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了手机,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直接把电话挂掉。
“以后别来往。”他把手机丢开,转头看向她。
冉糖转头看他,小声问:“海岚是谁?”
“这么想知道,我带你去看她。”
他从她身边走过,拧开水开始洗漱。
偌大的镜子里映出他的身影。他拿起剃须刀,打上泡沫,利落地刮去晚上钻出来的胡渣,一下、再一下,他的下巴就光滑了。
棱角分明的脸,深遂若寒夜星空的双瞳,永远带着捉磨不定的冷笑的性感的唇,让他看上去俊眉朗目,可又神情淡漠。
晨光从彩色玻璃窗透进来,红、橙、黄、绿、蓝、靛、紫,彩虹的色。
当初建这房子的时候,冉宋武特地给冉糖的房间里装上了彩色的毛玻璃,他觉得这个特别适合自己静的宝贝女儿,他爱这个女儿,所以给她一切最好的,连房间也美伦美奂,像童话里的城堡,希望冉糖一辈子过这样梦幻一
般的日子。
可是冉宋武能想到吗,他的女儿如今正像一株站在狂风狂浪里的蒲草,只能自己抵抗风浪。
所谓童话,如这光影一般,人穿过去,没几步就走到了现实里。
黎穆寒只扫她一眼,继续洗脸。
冉糖突然就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把脸贴在黎穆寒的背上。
他当然不认为冉糖是喜欢他了,他以为是这丫头是在讨好她……
他哪里会知道,冉糖是在用这种方式,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她不是那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