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德顺这副模样,跟他平常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傅暖不禁有些感慨。
有时候表面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可能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而作恶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一些事情走了极端,却还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无不妥。
“那也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她知道不应该打断审讯,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能理解失去孩子的痛苦,但如果为了一己私忿就肆意伤害无辜之人,并不值得同情和谅解。
“你懂什么!”
张德顺怒瞪她一眼,眸光中满是狠意。
“那是我最宝贝的女儿,她本该有很美好的人生!是那些不作为的人,是那个没用的残废,害死了她!我为什么不能报复?”
嫌疑人的情绪极其不稳定,陈队长暂停审讯,请了司法鉴定中心的专业人员来警局,对他进行心理干预。
在专业人员努力安抚和沟通之下,张德顺的情绪逐渐缓和,混沌嗜血的眼神也平和了不少。
他一脸疲态,看上去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也许从他爱的人接连离开他起,他就早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意义。
他的生活只剩下了,复仇。
在这样的偏执中,愈发迷失自我,最后渐渐爱上了犯罪的感觉,甚至…
…他早已不觉这是犯罪。
“跟我说说吧,你的故事。你的痛苦、不满,都可以说出来。”
专业人员通过言语慢慢引导他,尽量平静理智地把他的作案动机和经过都说出来。
陈队长在一旁,眉头皱得紧紧的,却又不敢随意打扰心理干预的进程。
张德顺沉默许久,眼神渐渐放空,像是在看着远处的什么,而后才缓缓开口。
“我原本有个很恩爱的妻子,一起开了家小餐馆,生活还算不错,可是……”
说到这里,张德顺突然哽咽。
傅暖也有些触动,死别是这世上最无能为力的事,虽然眼前这个凶手十恶不赦,可人性终归不是片面的,至少他对于他的亡妻,是真情实感。
她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容与的手,他也紧紧回握,凝视她的目光中满含坚定。
“她原本身体就不好,拼死生下女儿,还是走了……女儿就是她生命的延续,是我心头的宝,可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张德顺潸然泪下。
女儿是他最后的寄托,却因为一场无情的大火,生命永远定格在五岁。
“火灾发生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几次都想冲进去救我女儿,可那些救援人员拦着我,不让我进,他们说过会救出我女
儿,可结果呢!”
张德顺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专业人员立刻进行疏导,让他平静下来再继续讲述。
“我的女儿,最终都没能被救,他们只抱着个残疾的女孩出来,说火势太大,我的女儿救不了了……”
“为什么可以救这个残疾的,却不能救我的女儿?我闹过,要他们给个说法,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我的女儿,可怜她……可怜她那么小……”
张德顺已是泪流满面,失声痛哭,手里还紧攥着女儿留在世上的那只纸兔,宝贝不已。
如果说他的内心还有一丝善意和柔情,也只是对他逝去的妻女。
“失去女儿之后,我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无心经营,生意也一落千丈,只能勉强维持。而且我发现,我……我开始憎恨,憎恨所有跟那个小女孩一样,腿有残疾的人。每当看着坐轮椅或是拄拐杖的女人从我门前经过,我就恨不得!”
说到这里,张德顺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脸部肌肉开始抽搐,愤怒至极。
他心里的症结,就在于此。
“我恨不得杀了她们!所以我就砍了她们的腿,反正也只是个摆设,连自救都做不到,不如不要!”
据张德顺交代,他在清江县杀害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在火场
中被救的残疾女孩。
他原本想,只需要杀这一个,这个耽误了救援人员救助他女儿的人,就足够了。
可恶念一起,根本停不下来。
他体内就像有只恶魔,心底的声音在诱导着,只一个怎么够?那些残疾的,拖累别人的,都该死!
“杀了一个之后,我发现那种感觉似乎并不差,而且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那个女孩的死而平静,所以我又接着杀了几个,每个都一样,我砍去了她们的双腿。”
这一点与从清江县调取的卷宗不谋而合,在过去的两年间,发生了几起凶杀案,都是同样的作案手法,却一直没有抓到凶手,也并未找到受害者的断肢。
“后来停手,是因为案子影响太大,我不得不收敛。然后我就离开老家,换了名字,来到桐城。”
叙述作案过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