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帽胡同的房子都是清一色的两进两出,李月绕过壁影,穿过前庭,疾步而去,沿途被日光炙烤得分外的静寂。
蓦地有轻悦的笑声传出:“抱不住了,手已经酸了。”
另有个低沉的男声笑了笑,道:“我来抱……”
“嗯~呐~啊~”
这是李邈的声音,不会说话的家伙发出的音儿倒是挺响,表示着拒绝。李月并没有一丝的慌张,因为屋里的人是让人再放心不过的林禾和林毅。
林毅呵呵呵的笑笑,道:“我这样抱着,把你们都抱住。”
也不知道是怎么抱,林禾绵柔的声音娇嗔道:“去去去,两个火炉子夹着我,大夏天的热死我了。”
“你坐到椅子上,我给你打扇子。”林毅低沉的声音越发的温柔。
李月的脚步顿了片刻,再继续前行了几步,便可以看见屋内的景象。
一件碧霞云纹金银绣五彩牡丹的通袖长裙裹身,林禾又大大方方的穿起了他姐姐的衣裙,还梳了灵蛇髻,发髻上插戴了数支珠翠花水晶发钗,娥眉描绘成烟灰色的柳叶,眉心贴了紫金花样儿的花钿,娇嫩的双唇点了玫瑰唇脂,嫣红欲滴。
原来就是面若好女的林禾这样一装扮,得让这世上绝大多数女人失了颜色,被抱坐的李邈闻着熟悉的胭脂气味,看着和亲娘有几分相似的面容,都懵了,仰着敦实的大脑袋看着,又埋下头来嗅嗅,再扬起头来,裂开一个笑容。
林禾很是孩子气,抵着李邈柔嫩光洁的额头,轻笑道:“不过是沾上了你娘的一点儿气味,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好骗!”
林毅摇着一把折扇,弯着腰俯在林禾的上方,道:“困不困?一晌午净打扮了,午睡也没有睡。”
林禾歪着头,双眸潋滟,笑呵呵的道:“我精神着哩~”
这样俯仰的姿势很适合干点别的,比如说接个吻什么的,林毅心头一阵激荡,忙收敛回去,一本正经的看着李邈道:“他要困了,你快哄他睡。”
林禾柳眉一挑,余光恰好看到了李月,对望道:“姐……”
闻声林毅站直了身板,跟着道:“姐!”
李月点头应了,从两人面前经过。
李邈巴巴的望过来,李月一声不响的过去了,去内室更换衣裳。
“邈邈,要睡了!”
林禾虚覆住了李邈的双眼,将他打横抱起来,另外一只手轻拍着后背,在室内一步一步的慢慢踱。这一套动作就可以看出来,林禾显然是个养孩子的熟手,李邈握着一双小拳头,很快就在林禾怀里睡着了。
又过了半刻,待李邈熟睡了,林禾轻手轻脚的把李邈放到摇车里,然后俯着看孩子的睡颜,悠叹道:“有说外甥像舅的,然姐姐生的孩子就不像我。”
林禾和李月有几分相似,李邈过分的遗传到了他父亲的相貌,像他母亲的就有限了,和舅舅又更远了一层。
林毅揽住林禾的肩膀,轻声说道:“天生的事,又能说什么,这也不值什么……”
林禾端着一张冷艳的容颜,倏然转身。
林毅这才察觉那里不对,跟着林禾出来,才问道:“是何事让你动气了?”
两人走在阴凉的廊上,林禾双手一展,宽大的水袖轻拂,一身精致的碧霞云纹金银绣五彩牡丹长裙散发出流光溢彩。林禾却是眉心一蹙,压着声音道:“姐的屋子里,没有备着姐夫的衣物。”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林毅也随之沉下了脸色。
今日林禾是穿了男装过来的,李月已经外出赴宴,两人就逗着李邈说话,谁想李邈这个小子真是蔫坏蔫坏了,林禾抱着他,他哼哼也没有哼哼一声就尿开了,淋淋洒洒尿了林禾一身。
一岁多点的孩子也就是这样了,两人不过笑笑,林禾自去沐浴更衣,向魏嫂要一套姐夫的衣物更换。
李月和陈介祺已经是夫妻,纵然陈介祺忙着南边生意上的事,这两年是聚少离多,作为妻子,身边常备几套丈夫的衣物,以备丈夫回家之际,有干净的衣物可以换洗,这是起码的夫妻生活该有的样子吧,谁想魏嫂拿不出一套陈介祺的衣物。
林禾的心思一向是缜密,手上一套丈夫的衣物也没有,李月和陈介祺到底是怎么了?现在李月回来了,李邈哄睡着了,林禾也把这个问题摆出来。
林毅压下诸多的胡思乱想,安慰林禾道:“或许是我们多想了,姐搬来京城没多久,繁杂的事情太多,一时没来得及备下也是有的……”
这话林毅自己说给自己听都不信,李月不是那种忙得连夫妻日子都不会过的女人,所以林毅只能道:“姐和姐夫是不是拌嘴了?”
“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把日子过成了这样!”林禾先是老气横秋的对两人一通贬,介于李月是他的亲姐,自然是向陈介祺开火道:“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我姐!”
介于李月不是林毅的亲姐,林毅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