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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走着,又想到了怀溪的表姐,他如今的未婚妻殷莳。
冯洛仪想要个孩子他能理解,因这是冯洛仪的利益所在。
那表姐呢?
表姐在当时,在他们俩的事还未定的时候,就大胆而直接地建议了他给冯洛仪一个孩子,最能保证冯洛仪的利益。
她能给出这样的建议,自然是深刻明白后宅的利害关系。
明明她才是正妻人选。
她建议他娶她,因为她所求并非什么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只不过是既然谁都逃不过婚姻,不如找个合适的,携手合作,搭伙过日子。
其实在当时,沈缇的心里对她所说的这一套,依然是有疑虑的。
因他和她都明白,这桩婚事是殷家的女儿高攀的一桩婚事。因两家差距过大,所以对殷家女儿的吸引力必然很强。
不能排除她为了得到这桩婚事故意做出这种姿态来迷惑他。
可现在,沈缇负手缓行,呢喃了一句。
长川垫上一步:“什么?”
“表姐……“沈缇望着橘红夕阳,轻叹,“是君子啊。”她的建议荒唐,却恰证明了她说的话真。
“长川。”
“在呢。”
“以后冯姑娘那边有事,照香来找你,你把话问清楚,转达给我就行。”
“是!”
“她们若要见我,拒绝掉。”
“哎?”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小院房中,冯洛仪伏在床上掩面鸣咽,羞耻极了。照香不敢相信:“他怎么会拒绝你?他怎……”怎么做到的?
下人之间不像千金小姐们那么讲究。婆子们聚在一起,常说荤话。她们说男人都是猫,闻着腥儿就走不动路。婆子们说这些荤话的时候,常挤眉弄眼还哄堂大笑。照香半懂半不懂的,后来慢慢也懂了。
还有公子哥们,大多十五六就该有通房了。因为这年纪就是憋不住的年纪。
沈公子和别的公子不一样,他十二岁就游学去了,等到十五六的时候就赶上冯家败落的事。他又跟沈家老爷做了关于科考和纳她们家姑娘的约定。他关起门来专心读书,并不沾丫头们。
沈家对他中进士这件事是势在必得,不像旁的人家,初次下场不过试试水,后面还有二次三次,甚至四次五次六七八九十次。
沈家是要一击必中的,不允许"落榜"的存在。所以过去的这一年多里,沈家也并不给他安排通房,恐分了他的心思。
这样的童男子如今十七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她家姑娘又是这般的花容月貌,我见犹怜。照香想不明白沈缇怎么竟能拒绝得了冯洛仪。
不该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才对吗?
“到底怎么回事?“照香急得团团转,“你跟我说说,沈公子他是怎么个态度?”
她总怀疑是冯洛仪放不下身段,太端着了。“别问了,别问了。“冯洛仪不肯抬起脸,也不肯说。太羞耻了。
沈郎的脸都绷起来了。
他从来对她慢声细语,温柔有礼的。他第一次对她绷着脸说话。
【我知你心中惶恐,病急乱投医。然此绝非上策,甚至是下下策。】
【你我未曾过礼,若便有了孩儿,旁人只会说我风流而已,于你,便是一世洗不清的污名。)
【只会叫人看轻了你。)
【冯洛仪,你能不能.………,)
他的声音都变得很硬。
他最后那句话想说什么呢?
冯洛仪不知道沈缇其实最后感到很无力,想说"你能不能相信我的安排”。他忍住了没说,直接转身走了。但因为他只说了半句,导致冯洛仪内心里乱极了。猜测了许多,句句皆是诛心。
皆是骂她轻贱。
是她傻了,患得患失,乱了方寸,竟胡听了婢子的馊主意。
婢子懂得什么礼义廉耻。她们都是一心往上爬的。昔年家里爬父亲床的丫头也不是没有发卖的。她糊涂啊,竟让自己做出了如婢子般下贱的事。以后沈郎……还会珍爱她吗?
照香还想说话,冯洛仪呜咽道:“你出去!”照香一僵,勉强道了声“是",退出去了。她退到了院子里站在台阶上,盯着地上越来越长的墙的影子。
世间就是这么不公。
明明她是普通奴婢,冯洛仪已经是官奴贱婢,比她还要卑贱得多,却还是跟小姐似的使唤她。
住正房,不愁吃喝,不用干活。
照香听着屋里冯洛仪矫情的悲泣,狠狠地扯着手里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