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是如此。
殷府深处的一间小院里,阳光切着院墙上的黛瓦斜洒进来,分割了明暗。
院角的影子里,蹲着一个少女和一个女童,说起话来声音清脆。
“手轻点,别伤了根须。”殷莳抱着膝盖托着腮,指点新进的小丫头将一株带着苞球的花移栽进院角的泥土里。
云鹃嫁了,葵儿提成大丫头,下面的粗使小丫头跟着提,又新进了一个更小的丫头做粗使洒扫的活计。
这就得从头教。
没关系,跟小小女孩相处,教她们一些东西,这个过程安谧又治愈,殷莳是很喜欢的。
这种生活,当她在另一个时空生活的时候,被称作“我梦想中的养老”。
小丫头抬头看看墙头,道:“姑娘,这位置不好,每日只晒得片刻就晒不着了。”
“片刻就够了,这花喜阴,不能多晒。”殷莳解释,又嘱咐,“记得多浇点水。喜阴喜潮,不耐旱的。”
“姑娘懂得真多。我晓得了。姑娘进去歇吧,我已经学会啦。”
殷莳才站起来拍了拍手,葵儿提着裙子脚步匆匆地回来了:“姑娘!”
见到她,葵儿气得跺脚:“怎还弄得一手土?我不是嘱咐了吗,早点换衣服!”
她一边喊着:“蒲儿!打水给姑娘洗手,快点!”
一边推着殷莳往正房里去:“外边的鞭炮声你没听见嘛,四姑太太和沈家表少爷已经到了!四姑太太已经往老太太那里去了,十有八九待会就要喊姑娘们过去与四姑太太见亲了。旁的姑娘们都早早妆办好了,就你!”
殷莳完全是被推着走的,她还笑:“哎,你别急。”
真没办法,虽然可以教她们许多东西,但是就是教不会她们“佛系”。个个都为她着急上火。
其实她自己完全不急。眼前的状态,本就是她多年谋划才谋来的。
但葵儿又怎会知道呢。
葵儿一天天地着急得嘴上起泡:“让云鹃姐姐知道了,得戳着脑袋骂我!”
云鹃出嫁前,可是扯着葵儿躲在屋里咬了许久的耳朵,千叮咛万嘱咐:“姑娘那个性子什么都不着急。咱们可万万不能学她,一定要替她想着,帮她做着,可不能什么都由着她了。这一天天地拖下去,她年纪越来越大,唉……可愁死我了!”
蒲儿已经端了水来,无奈解释:“咱们姑娘你还不知道?我催了几回了。她半点不急。”
葵儿:“唉!”
两个丫头一边说着,一边给伺候着殷莳洗手洁面。
殷莳擦干脸一看:“你拿这些作什么?”
葵儿把妆匣子打开了:“咱们好好拾掇拾掇,漂漂亮亮见人。”
人人都爱美人的。她们姑娘本来就生得美,再好好捯饬捯饬,必然让人眼睛一亮。
四姑太太可是官员夫人,身份不一般,她若是愿意提携提携自己的侄女……
“脑子里想什么呢?赶紧停下来。”殷莳没好气地说。
小丫头那眼神灼灼亮起来,她看一眼就晓得她们在胡思乱想什么。
寻常人也容易这样,当什么事情为难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希望能有贵人拉自己一把。
丫鬟奴婢们这种思想更严重。也是因为她们的身份地位确实低,常常主人一句话就决定了她们的人生,这种寄希望于“贵人”的倾向就更严重了。
殷莳从容地揭开小瓷盒的盖子,手指揩了一指头,在掌心推匀,往脸上抹:“就抹个香膏子,足够了。不要做多余的事。”
葵儿不死心:“不用胭脂,好歹扑些粉……旁的姑娘们都用粉呢,就你不用。”
殷莳贴近铜镜仔细看了看。她才十七而已,脸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好看极了。
女孩子们天生爱美,到了一定的年纪很自然地就想用脂粉胭脂,小姑娘们在这个时候就是这样的,很正常。
而且十二岁之后,府里给的日常份例里甚至也包括了胭脂水粉。谁让这个时代成亲早呢,连大人们都觉得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是该学着用胭脂水粉的年纪了。这样等再大些,正经该说亲谈婚事的时候,化妆技巧上就能练出来了。
但殷莳是成年人灵魂,她从镜子里看着十七岁少女的脸简直是一种无暇的状态。完全没必要。
“这是我亲姑姑,我是去见长辈,又不是去相看。”她说,“你可别忘了,沈家表弟可跟我同岁。及笄了的姐妹里就我一个还没说亲,我涂脂抹粉花枝招展地过去,姑姑误会我对表弟有想法可怎么办?沈家表弟可是新科探花郎,多少人眼里的东床快婿,便是公主郡主都娶得。姑姑肯定会防着些。我再引了姑姑误会,你想要的……哼哼……”
果然就把葵儿吓唬住了。
葵儿蔫了,叹口气,把胭脂膏子放下了,解开了殷莳的头发,拿起了梳子:“咱们哪有那种心思,不过是想让四姑太太多看你一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