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既然如此难杀,为何要交给我们来杀?”
微生溟一时没有答话,玉蝉衣还以为他睡着了,一回头,却见他神色难得认真地看着她,眼里精光乍现。“当你那晚提着苦心草站在我面前时,我就感受到了你身上的杀气一-一从未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感受到的杀气,很直白,很锐利。“微生溟勾着唇角,“后来,我看了你很久,也观察了你很久。毒草你养,凶剑你要,你还要以身试毒确认它的毒性足够,不尽宗那么多医书你只对毒草感兴趣,剑招里你练杀人技练得最多,叫你痛入骨髓的丹药说吞就吞,你无日无休地练剑,对自己很是狠心。你一直孜孜不倦地寻找着能够让你痛快杀死你想杀的猎物的法子。”“从那一夜起我就在猜,你身上杀意这么直白锐利,日后到底是能杀得痛快,还是到最后一刻却忽然仁慈起来,连妖物也要同情。”
“可看到你养出来的剑意,我心里的答案已经无比明晰。”
微生溟肯定道:“小师妹,你有你想杀的猎物一一强大的、会令人感到恐惧的猎物,你执念深重,不杀了它,内心无法平静。为能杀它,你将自己炼成了杀器,剑刃不痛快饮够了它的血,是不会停下来的。”
玉蝉衣脸色变了变,牙关无意中也绷紧了。这阵子总是见他嘻嘻哈哈懒懒散散的模样,竞叫她有些忘记了刚见到他时,被他屡次试探她的破绽、半是戳穿半不戳穿带来的那种脊骨发凉的感觉。
而这一刻,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脊骨发凉的程度,比之前更甚。
这一次,他甚至不再问上一句“对不对”,从头到尾,语气都很肯定。
更要命的是,这一次,他全都说中了。
他离她很远,但无形中却仿佛被他用剑抵住,这种好似是被胁迫住的感觉,叫玉蝉衣很有种想把足下长剑收回来架到浅笑吟吟的他脖子上的冲动。
玉蝉衣冷冷看着他,勉力叫自己面色平静:“为祸一方就是妖物,妖物不值得同情。”
微生溟眼睛弯下的弧度更甚,露出了玉蝉衣在他脸上见到过的最是开心的表情,一双桃花眼笑得格外醉人,他点头应道:“为祸一方的是妖物,尚未作乱却终将为祸一方的也是妖物。妖物就是妖物,妖物不值得同情,尽早斩杀之,才是最好的。”
玉蝉衣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无从反驳。
“我不会问你想杀的猎物是什么。“微生溟道,“我说了,我暗暗看着你,观察你,已经很久了。我们之间说话很少,但或许,我比你想的还要更了解你一些。”“一个能对本领远远低于自己的对手都分外敬重,能对手下败将善语相告,取之不正不物就不要的小师妹,能让她起这么重的杀心的,一定是彻头彻尾的妖物,死不足惜。”
微生溟声音轻了轻:“你的猎物,一定也不好杀吧?”一直警惕盯着他看的玉蝉衣怔愣住。
明明是那么严肃的话题,他却像在说着类似于“今日的茶不大好喝"这种话,是相当闲常的语气,仿佛她心怀浓重杀机,根本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没有一句说她做得对,却又好像句句都在说,她是对的,没有做错。
他脸上分明还是之前常有的那种玩笑似的表情,可玉蝉衣竞然从他眼底看出了几分温柔来。
明明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玉蝉衣指尖莫名一颤,撇开眼,含混不清地应道:“也许。”
微生溟笑得眉眼更加柔和了:“小师妹,叶掌教的心头大患,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练手的机会。”也许是他今日笑得太过开心了一点,开心到有些不同寻常,苍白脸上也焕发出一种不同于往日的生机。不知为何,玉蝉衣心头莫名萦绕着一种古怪的感觉,没有轻易应下他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仙湖到了。
玉蝉衣带他落下来,微生溟在前带路。
找到那棵七星树后,他不知道从何处变出一把小铲子来,亲自到树下刨了一会儿的坑,将酒坛挖出。玉蝉衣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刨坑的动作,果然和在客栈树底埋酒的动作如出一辙,十分熟练,她问:“你到底在多少地方埋过酒?”
“巨海十州埋得不多。“微生溟道,“人间多一些。有机会给你画张地图,日后你无聊了,去人间找我埋的酒也能玩上一阵。”
听语气像是随口一说,但他甚至给玉蝉衣安排上了挖酒的流程:“虽说到时候你可以用灵力直接挖出来,但建议你像现在的我一样,准备一把铲子,一来别随意施展法力吓到凡人,二来,人间一些书生读书写字之前都要沐浴焚香,看似多此一举,实际却能加深他们自己对书籍的爱重,很有值得我们这些懒惰的修真之人学习的地方。”玉蝉衣听得直皱眉头:"学人家书生读书前沐浴焚香,学成了用铲子挖酒埋酒,这是要加深对酒的爱重吗?确定没学错地方?
微生溟已经将酒坛从七星树下挖出,吹了口气拂去上面全部的泥土,那酒坛子的外壳竟然亮洁如新。他抱着酒坛站起身来:“待你明日拿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