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拿起画笔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她很确定自己的手没有问题,但是唯独拿起画笔的时候,如同身患帕金森的患者,莫名其妙的抖个不停。
路乔心里隐隐的有种预感。
她废了。
从此以后,她可能再也不能拿起画笔。
那天,天气晴朗,街上有很多晒太阳的人,人们的欢声笑语顺着清凉的微风传来,没有紧闭窗户的公寓里,听得到街上的欢声笑语,就连楼上彻夜没停的party还在继续,外边越发热闹,就越发衬得公寓里边冷清。
路乔在自己画画的房间里,歇斯底里的发疯,几乎砸毁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对于路乔来说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那是差一点就将这个坚强而又脆弱的女人彻底毁掉了一刻。
路乔紧紧的握着棒球棍,雕塑一般的立在这一片狼藉当中,从晨光破晓,一直站到了星光明亮。
整整一天没有吃饭,身子晃了两晃,她终于力竭,扶着旁边唯一完好的画架,缓缓的蹲了下去。
紧紧的抱住了小腿,身体极力的蜷缩成了一团,一米七的个头,并不算矮,甚至算得上是高挑,但是现在蹲下来,却显得瘦小的惊人。
画画就是她的第二生命。
以前被迫放弃,就已经断了她的半条命。
可是现在她竟然连画笔都拿不起来了。
这另外的半条命就也被生生的夺去了。
有种信念崩塌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许很多人都不会理解,但是对于路乔来说,无异于是死过一次。
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前。
右手紧紧的捏着左手,像是要互相给予力量,又像是要把两只手都彻底捏废掉。
十个手指关节尽数泛白,因为用力过大,控制不住的在
颤抖着。
路乔把双手紧紧的压在自己的胸前,无声而又崩溃的嘶吼着。
在负面情绪泛滥的时候,时间往往总过得特别煎熬。
路乔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呆了多久,她蹲在黑暗里,很长时间都没有换过动作,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要在这里折磨自己到地老天荒,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手机在黑暗里泛着微弱的光,照亮了一小片的狼藉。
路乔动了动发麻的腿,蹲的时间有点太长了,血液不循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动整条腿都是针扎一样的麻。
路乔站不起来,就只能缓缓的伸直了自己的一条腿,用匍匐的姿势,尽力伸长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满屋黑暗里,手机上反复闪烁着易之的名字。
路乔的右眼皮无端的跳了起来。
跳得很快,叫她发光。
她迟疑了一下,才伸手划开了接听的图案。
安静的室内,顿时想起了一个疲倦的声音。
“这下你高兴了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人摸不着易之的意思。
路乔都还没有开口,易之过于尖利,甚至是破了音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不是一直都想摆脱他吗?之前我宴哥对你死缠烂打,一直没能够让你如愿,现在你总该满意了吧?”
寂静的黑夜里,易之的声音怨毒得像是一个古老的诅咒。
“宴哥的遗体可能找到了,他已经死了,这下你总算是高兴了吧!”
手机贴着耳朵,触感是一片冰凉,连同路乔的心底也是冷的。
“你说什么?”
霍宴他……死了?
这怎么可能?
眼前晃过了霍宴的样子,即便是在荒岛上,被那么多的人用枪指着,他最后都能够全身而退。
这么厉害的人,说失踪就失踪,说死了就死
了?
毫无征兆,猝不及防,一块大石头猛地朝路乔的头上狠狠的砸了下去,砸得她头破血流。
“是啊,他死了。”
易之说:“a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在海里打捞上来了一具尸体,虽然已经泡涨了,甚至都辨认不出样子,可身上穿着跟宴哥一模一样的衣服,手表也是同一款,你觉得认错人的几率有多大?”
幽幽的语气,在黑夜里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路乔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
窗外透进来的清寒月光,照见她脸上一片惨白。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想象易之所说的那个画面。
霍宴多威风的一个人,霍氏集团的总裁,身家不菲,是多少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又是多少男人嫉妒的对象。
他平时连一根头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变成易之口中所说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