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他,起内讧的状况全没出现;吴归还是板着脸极其冷淡,但他的队员们看着他那张冰块脸反而跟打了鸡血似的积极。
一路顺风顺水,直到大巴车开到了熟悉的地方,吴归才发现了不对。
他没想到会再次见到肖老婆子。
原本还算热闹的村庄在疫病的雾气笼罩下已经彻底死寂,村庄就像山上的坟头一般静静的卧在阴霾的天色里。肖老婆子趴在桌子上,吴归去探了探她的呼吸,还活着,呼吸微弱。看到她的时候吴归突然嗓子干的厉害,极其的想抽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
边上队员问他:“吴队长?”
吴归摇了摇头:“昏眠中,我来注射。”
“吴队长你认识她……?”
吴归抿着嘴没说话,脑袋里记忆翻江倒海的乱转,却始终理不清头绪。他突然想知道母亲怎么样了,有没有在这场疫病中倒下,醒来后一直没有打她电话,一直没有回家看看,他已经蛮不孝了;但又害怕真回去,母亲还好好的,反而没什么好声气的见着他,不耐烦他回家,于是又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回去。
直到把药剂注射进肖老婆子的血管,检验到没有排异反应,吴归才回答道:“……嗯,我奶奶。”
他们上午赶到的这个村庄,鉴于这个村子没有医务所——或许有,但是他们找不到医生护士,也找不到具体的地点,就干脆亲自上阵一家一户的注射了疫苗。药剂起作用是在下午,第一个人是在下午两点多钟醒来,随后整个村子都有了生气。肖老婆子醒来的时候,她孙子正靠在窗前抽烟,一张侧脸没有表情,年轻俊朗,如果不是将胡子刮的干干净净,肖老婆子还以为自己死了,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儿子。
“——归崽子?!”
吴归转过头来,对着她冷淡的点了点头。
晚饭吃的很热闹,村里面摆了席子邀这些学生们一起吃。村长是最后倒的下的,摸着心口庆幸村里没死人。但最高兴的要数肖老婆子,她热情的拉着吴归,用一口吴归听不懂的方言飞快的,一遍一遍的介绍着吴归。
“出息了啊,不愧是我的崽子——”
“真是过来救命的呦!”
肖老婆子没做的太过分,吴归也就任她拉着,还会配合的点点头问好。
但村里面的长辈有一大半是知道肖家的那段过往的。席间就有人窃窃私语说起吴归那个见不得人的爹和被拐卖来又逃走了不见人的娘,吴归听着将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不说话也不动。他的同学们好奇又局促的左看右看,想讨论又不敢讨论。
肖老婆子的脸色也不太好了。
这时候,隔壁座位上,被肖老婆子介绍为刘三家婶婶的人开口了:“他娘不是把他带出了么?他还认你们这家啊?”
“要说出息,也是外头那个女人的功劳。”
“唉唉,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威风也别给别人涨了,这娃子长的不就和小肖年轻时候一个样!”小肖——说的那是吴归早就被枪毙了的父亲。
谈论声大了起来,坐在吴归边上的队员察觉到不对悄悄拉了拉吴归的衣摆。肖老婆子最要面子,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这是我孙子!认的也是我家的根!迟早要过来认祖归宗的!他那个娘,就是一个狐媚子,勾的我儿子丧了命还想勾走我孙子!我不肯,我孙子不就乖乖的回来了吗!”
坐在边角上的一个邋遢汉子懒洋洋的说:“是这个理,当初如花似玉取回来,没准就偷了汉子倒打一耙说小肖强丨奸呢。再说强了,谁信啊,儿子都有了。”
“儿子都有了就该老老实实守一辈子嘛,现在这样,还算是出息了,可没父亲,真耽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毒妇人心。”
肖老婆子得意的咧了咧嘴:“是是,这不我乖孙回来了嘛。啊,可孝顺呢,每个月都寄钱过来——”
吴归听不得他们这么说,一推碗站了起来,冷冷淡淡道:“我要不寄,你就找到我妈公司门口了。”
讨论声瞬间熄了。肖老婆子皱着眉骂道:“怎么说话呢!”
“还有。”吴归淡淡的说,“我姓吴,不姓肖。”
肖老婆子恼火:“我告诉你,你就是我肖家的人,就算你不认,等你结婚生子了,生的儿子也流着我肖家的血!”
吴归脑袋里忽然闪过殷绝的脸来。
栾依依在电话里迟疑的问:你们……不是一对吗?
他说:“不会结婚生子了。”
“什么?”
吴归微笑了一下,一字一顿,温和的告诉他名义上的奶奶:“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的。不会结婚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