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面前的姑娘没有回应,只将手中的药碗递到唇边准备一饮而尽。
李彻蹙眉间眸中更多了三分怒意,骤然拂袖将药碗打翻在地,棕色的药汤刹那飞溅在柳素浅青的衣衫之上。
“柳卿卿!”
隐忍的低吼声在耳畔响起,紧接着柳素便被那双有力的臂膀揽进怀中。
“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柳素亦瞬间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渐渐落下,将额头轻轻抵在他胸膛:“王爷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李彻垂下眸子看着怀里的人,似乎在等她继续开口。
“两军对垒,可当以质子相胁否?”
微蹙的眉目映在李彻深邃而明亮的瞳孔里,他一时未明白柳素话中的含义,却仍旧缓缓答道:“不可。”
柳素双眸一顿,黯淡的眼神中似是多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为何?”
“为将者,必以家国大义为先,因而此计胜算不过三分,亦恐会助长敌方士气。”
李彻的回答让她有片刻出神。
是啊,身为一国将领,如何能因一人性命而弃国之万民。
掌兵之人当有此番觉悟才对,她却如何没有想到这一点。
瞧着怀里的姑娘忽而沉默的垂下眸子,李彻不禁启唇试探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素轻轻咬了咬唇瓣,内心挣扎许久。
沈知行虽能解去云鹤身上的蛊毒,可仅凭她一人之力,恐怕不能安全护送他们母子离开。
若是能得李彻帮忙……
思量片刻,柳素缓缓抬眸,一字一句道:“夜弦……是南康王之子,李衍软禁他,是为了日后以此来威胁南康臣服。”
“王爷既如此深明大义,可否帮我送他母子离开大豫?”
李彻似有片刻愣怔,他只知柳素对他隐瞒了一些事,却不想竟是此等惊天之秘。
……
长安侯府,抑尘轩
柳清尘望着帘外的雨幕,低头瞧了瞧自己今日的装扮,思虑片刻拿起油伞便准备出门。
婢女梨儿忙上前道:“姑娘,让奴婢陪您一起出门吧,这外头雨大,您一个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可怎么向夫人交代。”
“不必了,我很快就回来。”
柳清尘一边说着,一边迈出房门,刚要撑伞便听得回廊处传来文殊儿的质问声:“你这又是要去哪?”
柳清尘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回身向来人行礼:“母亲。”
文殊儿无奈叹了口气:“你进来。”
瞧着她略有不悦的神情,柳清尘心中也明白缘由
,随即将伞递到梨儿手中,微微有些不情愿的跟了进去。
“陆家的聘书都送来两回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听得文殊儿轻声呵斥,柳清尘始终垂着眸子没有做声。
瞧着自己女儿这般模样,文殊儿不禁轻叹一声,拉起她的手好言劝道:“娘让你多去大姑娘那边走动走动,也是为了你好。”
“你比不得她们那些嫡出的姑娘,若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嫁到陆家去,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好过。大姑娘好歹能在老太太和侯爷跟前说上话,你就听娘一次,嗯?”
柳清尘微微咬了咬唇瓣,她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可她不甘心,也不相信只有靠柳素才能改变她的命运。
“这里有几两官燕,是前日外头庄子上的人孝敬你父亲的,你拿好,给大姑娘送去。”
说着,文殊儿从婢女手里将东西接过,塞进柳清尘怀中,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抬步走了出去。
然柳清尘虽表面顺从,心里始终有自己的主意。
她将东西放在桌上,瞧着文殊儿走远,对梨儿轻声吩咐道:“晚些时候把这个给长姐送去。”
说罢,便又拿起伞转身迈出房中。
……
馆驿
萧景珩倚坐
在楼上喝茶,视线始终停留在清湖边的非白亭附近不曾移开。
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闻秦王失明一事,无论是真是假,在他看来都还远远不够。
当年阵前夺枪之辱,他如今还记忆犹新。
若非这许多年大豫迎战是只守不攻,恐怕如今的北元早已是强弩之末。
留着秦王在,对北元而言早晚是个隐患,若他真的失明了,此番倒是个斩草除根、一劳永逸的好机会。
萧景珩微微眯了眯眸子,继而听得门外传来争吵声。
“伍大人,将军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见,您就别为难属下了。”
伍登阁一时间吹胡子瞪眼,却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豫皇始终不肯给个明确的答复,而萧景珩却又整天像个游魂一般来去无踪,丝毫不为此事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