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拿笔的手忽而顿住,墨色在纸上晕染,开出一朵海棠。
月龄与月浓看向榻上安静而沉默的姑娘,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柳素缓缓吸了口气,捏笔的手指渐渐泛白,继而见她慢慢放下手中的笔,抬眸间目光中划过一抹狠厉。
瞧着她起身自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纸包,继而往外走去,月浓心下一慌,忙上前拉住要跟去的月龄:“我先去看看,你叫上月淞。”
两人相视颔首,连忙分头而去。
齐眉院外,柳素冷冷扫了一眼门上的匾额,继而跨进院中。
房中隐隐传来阵阵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一踏进门,便瞧见柳繁垂首跪在内阁之中,座上的李鸳脸色阴沉,而大夫正在床畔为谢予忻诊治。
见柳素来此,李鸳只瞧了她一眼,便微微收回目光。
说到底谢予忻毕竟是她儿子的妾室,依着这几日柳廷川来这里的频率,他对谢予忻多少也有些喜爱,现下出了这样的事,岂不是在捅他的心。
不多时,大夫起身上前恭敬回道:“回老太君,谢姨娘是朱砂中毒,小人方才检查过姨娘服用的参汤,里面确实含有朱砂粉末,小人现在去开方子。”
丫头将大夫领到外面,李鸳瞧着地上的柳繁眸中尽是严厉。
“你怎么能
做这样的事。”
柳繁始终低着头,瞧不见她的神情,只见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裳,怯怯的回道:“阿拂没有做过。”
李鸳皱紧双眉,语气中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证据就摆在这,你还说你没做过。”
柳素走上前,边去扶柳繁边说道:“祖母,阿拂不会做这样的事,我的妹妹我自己最清楚。若祖母是害怕不能向父亲交代,非要找一个凶手的话,那就告诉父亲,是我做的。”
柳繁眸子里泛着晶莹,抬眸看向柳素,目光中满是乞求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这样说。
今日的柳素不同往常那般温驯,即便是在面对李鸳时,也丝毫不见和善。
她强制将柳繁扶起,继而扫了床上的谢予忻一眼,见她忽而收回偷瞄的目光,眸子里闪过一抹心虚,柳素唇角间不经意勾起一抹轻嘲。
“放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李鸳对柳素几乎从不动怒,今日却一反常态,让身边的梓归忽而心头一颤。
也许只有柳素自己明白,李鸳怒的并非是她的态度,而是被她戳破了心中的盘算。
她看向面露愠色的李鸳,缓缓开口道:“既然祖母认为我是放肆,那我便好好放肆一回。”
瞧着面前骤然陌生的柳素,李鸳一时语塞,
只见她眉眼间尽是漠然,言语中云淡风轻。
“若非看在父亲和祖母的面子上,她现在早就被扔出去了。为了父亲我可以体谅,但不会忍耐,谁也不能伤害我的亲人。”
说罢,只见她从腰间取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粉末倒进剩下的参汤中,盛了一碗走到床前。
谢予忻眸中隐隐带着些许防备,不禁开口:“你要干什么?”
只见她懒懒抬起眸子:“姨娘不是很想让父亲心疼你吗,我帮你。”
李鸳下意识抓紧手里的鸠杖,忙道:“阿卿!你不要胡闹!快给我过来!”
柳素眸光微侧,唇角间似有若无的扬起一丝讽笑。
自李鸳让她放下执念,劝她接受谢予忻的那一刻起,她忽而发现,对任何人的感情都不能太过盲目。
再亲的人,总有一天也会想要夺去你心里唯一的温暖。
你要继续爱他们,但也不能忘了爱自己。
这世上,够狠的人才有选择的机会。
柳素紧紧捏住谢予忻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将手里那碗参汤尽数灌了下去。
她眸中满是霜色,眉梢眼角冷若寒潭,不见一丝暖意。
谢予忻惊恐的眼神似一塘惊起涟漪的死水,映照着面前女子睥睨的姿态。
她挣扎着想要扒开柳素的手,可那五指狠狠扣
在她脸上,惊惶痛楚间竟丝毫力气也使不出。
一旁的春萝见状忙冲上来,可是将柳素拉开时,碗里的参汤已经一滴未剩。
李鸳甚至来不及吩咐人去阻止,一时盛怒,厉声道:“柳卿卿!你……你……”
月浓立在一旁焦心的瞄了一眼,继而往外瞧了瞧,却仍不见月龄与月淞两人。
“咳咳……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谢予忻眸子里满是惊惧的问道。
柳素随手将碗放回桌上,敛眸看向谢予忻,唇角轻勾缓缓开口:“毒药,能让你肠穿肚烂,痛不欲生。”
此时,李鸳捏着鸠杖的手不住发抖,心底怒气横生,忙吩咐小厮:“来人!把她给我关到祠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