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尽脑汁将想到的一切托盘而出,猛一抬头,刚哭过而今还湿漉漉的一双鹿眸对上谢澜幽深的眸子中。
“除却这些,我也不知还有什么可帮得上侯爷的了。”
顾南枝敛下眸中复杂的情绪,缓步行至谢澜身前一步之距,恭敬认真的屈身行了礼,“此前刺杀,是我不察误会了侯爷。”
看过父亲信件,明白一切当真与谢澜无关,但谢澜仍出手相助,顾南枝一时难免羞愧,这才恭恭敬敬的向谢澜行了大礼以谢。
谢澜生生受了顾南枝这一大礼,他知道,若不任由顾南枝发泄出来,只怕她会更感惭愧压抑了。
“我并非帮你,诚如你所言,我不过是同陛下唱反调罢了。”谢澜起身,一甩衣袖,也没瞧顾南枝是何反应。
召来明丰,低声交代了下去。
独留下顾南枝一人在房中,思绪凌乱,更因醉意上来,脑子越发混沌一片。
越是混沌却又越发清醒,脑中不断闪过从前回府与父母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父母待她的好,即便远在药王谷也时时挂念着她,时不时便派人送东西入药王谷。
酒劲儿越发上头,顾南枝垂着脑袋,竭力
睁大双眼,好似如此就能压回涌上来的泪意,但泪珠还是大滴大滴的自眼眶坠落,砸在素白的手背上。
谢澜再回来,瞧见的便是顾南枝垂头哭泣的模样,瘦弱的好似一把就能掐断的脖颈也一抽一抽的。
心里某处瞬间就软了几分,缓步走到顾南枝的身前。
直到一双绣了暗金花纹的靴子入了目,顾南枝方才抬头自下而上望了过去,恰对上谢澜波澜不惊的一张冷脸。
好似隐约见他叹了一口气?
此后发生了什么,顾南枝全然记不得了,盘腿坐在床边,因为宿醉而作痛的脑袋此时正在同顾南枝抗议。
强压下头痛的不适,顾南枝回想起昨日在谢澜面前丢脸的模样,更觉头痛了。
一思及那封信,难以抑制的泪意再度逼得顾南枝哭了出来,也不知哭了多久,顾南枝才稍和缓了情绪。
照旧收拾规整了为谢澜解毒治疗所需的银针和配置的药材,特意换了一身短衫便于为谢澜行针用药。
刚到谢澜的院门口,就看着两个小厮打扮的,拖着一个晕倒过去的人出来了。
收回打量好奇的眼神,顾南枝随明丰入了谢澜的房中,却神情
淡淡,好似全然没发现房内的氛围明显不对劲。
照旧为谢澜施银针,用药时才终于开口,“银针以药淬过,银针入体会觉疼痛实属正常,还请侯爷稍忍耐几分。”
“无妨,你只管施针用药便是。”自千日梦入体后,一直便觉五内俱郁结了,经脉也凝滞流转不动,顾南枝施针用药固然疼痛,可谢澜却觉凝滞了许久的经脉终于开始缓慢的流转了起来。
不免心惊。
原在玄机道长和赵青云手中皆无药可解的千日梦,在顾南枝的手中,不过了了。
“侯爷可否觉经脉不再似之前阻滞了?”顾南枝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什么语气,更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机。
知道顾南枝是因昨日信件受了影响,也不再多言,只回了一句,“的确如姑娘所言。”
“侯爷……”刚开口,就被冲入房中的明丰打断,顾南枝和谢澜二人默契的看向明丰。
“侯爷,陛下微服私访,已经到了。”明丰对上赤裸上身躺在榻上,任由顾南枝在他身上施针用药的谢澜,下意识的垂下头,不敢直视。
谢澜听了这话翻身而起,顾南枝也脸色骤变,将谢澜后背
的银针快速拔除,“你留在房中不必出来。”
撂下这话,谢澜拢了衣裳,快速将腰带扎好,径直出了房门,顾南枝顺着谢澜望去,在注意到院门外一抹明黄的身影,意识到不对劲的顾南枝快速闪身躲在了门后。
心里如鼓锤一般,砰砰砰——
每一声都砸在胸膛之上,叫顾南枝也觉慌乱了起来。
镇国将军府上下十八口人,连带府上伺候的奴仆共一百多口人都死在了这位陛下的手下。
纵然知道是有人故意算计害了她父亲,可下令灭了顾家九族的可就是这位当今圣上,也就是今日突然到访的陛下。
一想到此,顾南枝只觉愤恨不平,顾家上下为圣上为朝廷出生入死,战死沙场,可在这位陛下而言,只怕是功高震主了。
昨日因骤然得了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封信,顾南枝一时情绪崩溃,可待回过神来后细细所想,也就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在顾家上下都已死之后,镇国将军府还被护龙卫的人严格把守着,就连如谢澜这般的高手去了,也被发现,甚至险些被俘获,就可相见其中的警戒有多严格了。
顾南枝心头恍然大悟,而
外间,圣上也入了谢澜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