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忍着心酸应了声,也忍着心酸,答应了清和大师的要求。
但,她终究是不能彻底不管,是以,趁着夜里,她坐在书案前,将她所知道的瘟疫的病症以及治疗方子和治疗时常,全都写了出来。
她一张一张地写,可写到最后,猛然发现,哪怕是最轻微的瘟疫,它的治疗时长都是十日以上。
十日以上……那就意味着病人至少要喝十天的药,可眼下,衙门里的病人,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两千人,这两千人每日喝三次汤药,再喝上十日,可想而知,需要的药材,得是个多庞大的数字!
云芷越写越心凉,就当今陛下的性子,她真的很难相信,他在得知云梁发生瘟疫时,能以最快的速度派人日夜兼程来救援!也很难相信,他会给云梁送来二三十车的药材。
这几乎……不可能!
无论是速度、还是药材、又或者是医者,方方面面,全都不可能!
意识到这一点,云芷努力回想,回想过往师叔祖遇到这种情况,是如何处置的,却在头脑发蒙时,想起师叔祖那句:有时,害死人的不是瘟疫,而是迟到的医者,和缺失的药材。
是了,这天底下的瘟疫,几乎都有的治,可为什么还会死那么多人?当然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大夫来治,也没有足够的药材供应啊……
所以,感染了瘟疫的人,似乎就只能等死,当年她同师叔祖在濮姚时,似乎也是这样,明明师叔祖都已经想到了法子,写出了方子,可偏偏……没有药材。
没有药材……这于医者而言,真的是个绝杀。
所以,那一年,她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在她面前死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明明上一刻还在问她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的孩子,下一刻,就死在了她面前,永远地……合上了眼……
云芷痛苦地捂住了双眼,鼻尖地酸似乎一直蔓延到了心里,以至于让她难受到快要窒息。
明明……已经足够努力,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如此呢?
说到底,还是她学的不好,若是她一早就能想出治疗法子,就不用走那么多冤枉路,也就……不用消耗那么多的药材了……
说到底,都怪她……
愧疚与自责,像是一直灰色的猛兽,一口将云芷吞噬了进去,可偏偏,夜色寂静,以至于,都没人能来拉她一把。
“小姐!”
夜色的寂静和痛苦的枷锁是被听雨打断的,她急匆匆冲进来,慌乱又担忧地道:“小姐,春生发烧昏迷了……”
这一句话,像是一块儿巨大的石头,一瞬间将崩溃的云芷砸了个粉碎的。
与此同时,也将她过往的骄傲和自信,砸成了粉末。
她红着眼眶愣在当场,直到听雨心疼的唤她,她方才回过神来,踉跄地出门去看春生……
然而,发了高热的春生,已然烧的浑身泛红,任凭她如何呼唤,他都无法醒来。
已经熬油一般熬了几日的云芷早已嗓音沙哑,她唤了一声又一声,也扎了一针又一针,直到嗓子肿的说不出话来,春生也没醒来。
听雨哽咽着问她:“小姐,我能现在去熬药吗?”
云芷机械地点了头,听雨忙擦了眼泪跑出去。
可是,药材越来越少了,剩下的,只够明天早上再熬一顿的。
听雨擦了眼泪,照着方子 抓了药以后,便匆匆跑去熬夜,然而,药还没熬好,便出了事……
云芷是被外头的喧闹声拉回神的,她伸手抹了把眼泪,起身往外走,便听见接连的咳嗽声,可百姓们沙哑的抱怨声。
“听雨姑娘,之前是您说的药材不足,所以,晚上不给熬药,现在,您怎么能自己坏了规矩呢?”
“是啊,听雨姑娘,我们之前夜里咳的睡不着、疼的掉眼泪的时候,您都不管我们,现在好了,您自己个儿半夜熬起汤药来,熬药也就熬了吧,还不给我们喝,哪儿有你这样的?”
“对啊,哪儿有你这样的?”
“反正,我们不管别的,你既熬了,我们也瞧见了,也就得人人有份,否则,这汤药,谁也别想喝。”
已然崩溃的云芷冷眼看他们指责听雨。
她就那么站在廊檐下,看着听雨红着眼要辩解,众人却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也看着众人或不满、或恼怒、又或是恶毒的面孔,忽然觉得,之前的自己,是如此的可笑。
这世间人与人,本就不同。
如清和大师所言,每个人也许都有自己的命。
或生、或生,旁人都不该干预。是她太过愚蠢,是她太过良善,那人说的没错,多余的善良,会害死她,更会害死她身边的人!
“吵完了吗?”
眼看着他们吵嚷中要动手打听雨,云芷终于忍无可忍。
果然,听见她的声音,众人消停下来,还有人陪着笑脸开口:“原来是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