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庆兰离开之后,云芷面对一脸茫然且有一无所知的柳卿卿,温柔地给她编造了一个有点儿惨,但,也还凑合的身世。
毕竟,眼下这世道,若给她编个太好的身世,容易露馅。是以,恰到好处,才是最佳。
于是,在云芷的讲述中,柳卿卿姓向,单名一个柳字,年十七,江南人士,现下家中只剩下她自己一人,而她也于一年多前,嫁给了与她青梅竹马的湛家公子。
可惜,那一年乡里遭了灾,为了活命,湛新 带着她一路逃亡,奈何,这一路上日子过得太苦,湛新 不小心病故了。
那之后,孤独无依的向柳便遇到了谢庆兰一行人,因着谢庆兰的好心救助,才得以与云芷相认。
因着向柳无处可去,就只能虽他们一路西行,但,天有不测风云,数日前,他们遇到了山匪,谢庆兰为保护众人受伤,甚至险些丧命,关键时候,是向柳扑上前,救下了谢庆兰。
可惜,向柳为此摔到了头,以至于昏迷数日不醒,云芷诊治时,发现头部有血块堆积,很有可能有失忆的风险。
不成想,等人醒来时,竟真的失忆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云芷说这些时,止不住的唏嘘,却还不忘感慨:“虽是失忆,但好在人没事,否则,我如何对得起姨母。”
怕引起柳卿卿的怀疑,云芷用力挤出了两滴眼泪。
柳卿卿果然深信不疑,忙过来劝慰她:“表姐莫要伤心,我眼下还活的好好地,娘亲在天有灵,会感谢表姐的,毕竟,若没有表姐,我可能早就没命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
“不是的。”柳卿卿摇头,柔声道:“表姐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说是命运如此,再说了,世道这般不好,我还活着,这已然是万幸了。”
“也是。”云芷破涕为笑。心下却甚是欣慰,原来,从前的柳卿卿是这样一个乐观豁达的人。
但,仔细想来也是,若非乐观豁达、心智坚韧,如何能在花楼那种人吃人的地方存活?又如何还能是个乐于助人的性子?
只可惜,她的好心,并未给自己换来好报。
但,好在,她还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想到这儿,云芷真真切切的笑了,摸着她的头发道:“小柳儿放心,往后表姐定当好好护着你!”
“嗯,我信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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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
抵达金州驿站时,云芷便找人要来了文房四宝,而后便趴在驿站的房间里写写画画。
天色彻底黑下来时,云芷拿着几张纸出了门。
好巧不巧,她在走廊上瞧见了正往楼梯走的芮风,忙快步上前,拦住了他。
“芮风护卫!”
“嗯?”芮风拧着眉头看她。
“找你自然是好事儿。”云芷咧嘴笑起来,旋即将一张图纸摆到了他跟前。
“图我画出来了,剩下的,就教给你了!”
云芷话落,不等芮风答话,便一溜烟地没了人影,独留芮风一人在原地盯着图纸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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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声,云芷将两张纸拍到了谢庆兰跟前的桌子上。
正端着汤药喝的谢庆兰只觉得眉心一阵突突,而后,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后,黑着脸看向云芷。
“这是小柳儿的人物生平,以及人物关系图,我可是废了好一番心力弄好的,你安排下去,可别叫人弄混了。”
云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同谢庆兰说了这话。
谢庆兰放下药碗,忍着怒火拿起桌子上那两张纸,却是越看脸越黑。
“湛新已然死了,你不该再同她提及。”
云芷懒散地瞥了谢庆兰一眼,又是打了个哈欠,这才道:“那湛家公子也是个可怜人,不该沦落到死了也无人记得、无人祭拜的下场,况且,他们俩本该在一起的。”
“可你先前,不是这样答应我的。”
见谢庆兰身上的怒气满的快要溢出来,云芷有些无奈,看向她道:“谢庆兰,我知道你想让她从此过得快乐安心,可是,也得讲逻辑、讲条理不是?”
“你想让她与过往完全切断,我明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个孤儿啊,你上哪儿给她弄个完美无瑕的出身来?难不成,雇上一个城池的人陪她演戏么?即便如此,她难道不出门吗?她难道一辈子都不会察觉吗?”
“谢庆兰,她只是失忆了,她不是个傻子啊!与其给她编制一个完美无缺的梦,你不如给她倒腾个贴近现实的身份来,你看,我告诉她的这些,可能会有点儿惨,但是,也并非不能接受,不是吗?”
谢庆兰抿着唇不吭声。
云芷也懒得再说,便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脸望向别处。
她心知:纸是包不住火的。
与其处处虚假,不如半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