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惊诧异常,可尚来不及叫人给这婢女医治,府衙的人便在现场发现了火油,汲家人慌了神,连连说是诬陷,可火油摆在那里,京兆府尹不可能坐视不理,是以,当下派人带走了汲家老夫人和汲佑的两位姨娘,至于那婢女……
京兆府尹看她可怜,又怕她留在汲家没了性命,便一并带回去,并找了医师为她诊治。
消息传到云家时,云芷正坐在药房里侍弄药材,花赫用扇子挑开帘子进来时,见云芷低垂着眉称药材,眸光流转,抬脚走了进来。
“听说你被陛下责罚,在家面壁思过,还怕你伤心,专程出宫来看你,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云芷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已经在家闭门思过了七日,王爷既担心,便早该来的。”
花赫扇扇子的动作顿了下,啧地笑了声,“你这是怪我来晚了?”
“不敢。”云芷将称好的药材放好,问花赫,“王爷是喝茶,还是喝饮子?”
“都成。”
“那王爷稍等。”
云芷起身走了出去,花赫目送着她离开,收了折扇,起身走到柜台前,拿起上面放着的方子仔细瞧了瞧。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云芷掀开帘子从外头进来,将托盘上的东西放到了长桌上。
“盛夏炎热,府上煮了清热去火的花茶和柠檬桂花的饮子,外面日头大,王爷一路过来,想来热坏了。”
花赫放下手中的方子,挑眉看向云芷,乐了。
“啧,小丫头,认识你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你说人话。”
云芷也不恼,只将托盘放到一边,起身走回到柜台前,一边拿起小称,一边道:“府中冰少,王爷还是快些喝吧,再等会儿,凉饮可就成热饮了。”
花赫嗤了声,扇着扇子走到长桌前坐下,端起花茶尝了尝,撇嘴摇了摇头,又端起饮子喝了几口,还是撇嘴摇头。
云芷不理会他,只自顾自忙自己的事。
花赫靠在椅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才几日不见,你就成长了。”
云芷头也不回地道:“王爷倒是一如既往,真是好生叫人羡慕。”
花赫噗嗤笑出声,“啧,话说早了,你也还是那副模样,不高兴的时候,一句话的亏也不肯吃。”
云芷没搭腔。
花赫喝了半杯饮子,慢悠悠地扇着扇子道:“吃亏是福,你知不知道?”
“是吗?”云芷偏过头看他,“既如此,那我祝王爷福如东海。”
“你——”
“怎么?”云芷一脸认真,“民女说的有何不对吗?”
“算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本王不同你计较。”
“那民女多谢王爷。”
云芷回过头,继续称药材。
花赫慢悠悠地喝完了饮子和花茶,伸着脚翘在长桌上,仰头望着屋顶出神。
半晌,就在云芷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花赫开了口。
“蒋蔷下了内狱,你可开心?”
云芷抓药的动作微顿,须臾道:“民女愚钝,不知王爷是何意思?”
花赫双眸慢慢聚焦,最终看向她。
“原本,陛下只是想叫人叱责蒋蔷,再令她在家禁足反思,如此,也算是个大惩罚了,毕竟,她也没犯下什么实质性的大错,且,她是官妇,这般叱责她,对于京都众人来说,也是个警告。”
云芷将手中的药放到秤盘上,一如既往地称重。
花赫继续道:“但,太后她老人家不愿意,她觉得,蒋蔷品行不端,若大张旗鼓的处罚她,她必定怀恨在心,届时,必定会拼了命的报复你。”
“她老人家自认为承了你祖母很多恩惠,却又对不起你祖母,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护着你。”
花赫说完,细细观察云芷的神情,见她始终没什么反应,又道:“可下内狱,蒋蔷一辈子都完了。”
“所以呢?”
云芷转过身来,微微蹙着眉头看向他,“王爷是几个意思?是觉得此事我有错,还是陛下罚的太重?”
花赫笑眼弯弯,微微歪着头看她,“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以你的心性,按理说,是能体谅蒋蔷的,即便是可怜她的孩子,也不会让她受罚。”
云芷气笑了,“所以,善良心软的人,就该死是吗?”
花赫扯了嘴角,“从某方面来说,的确如此。”
云芷将称好的药材放到器皿中,“那我可能要让王爷失望了,我没那么善良。”
花赫意味不明的笑了。
“你善不善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幼时,母亲曾对我说一句话。”
云芷抬眸看他,便见他眸光寒凉道,“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