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美人丝毫不在意此次此刻还杵在屋内的云芷,只仰着脸、红着眼语调悲戚地控诉庆兰。
“要不是你,我怎么如此?!如果不是你,我会好好地活着, 我何至于困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如果不是我,我会活的很好!”
美人儿泪如雨下,痛苦而绝望地捶打着床榻。
庆兰见状焦急又自责,快步跑到床边去抓住她的手,“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错,刚刚是我说错了,卿卿姐,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吧,你别这么伤害你自己。”
“滚!”美人儿用尽全力推开庆兰,“你少假惺惺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给我滚!”
“卿卿姐,我真得知道错了,我求你再信我一次,你就先让她给你看看好吗?我说过的,等你好了,我立刻送你出府!”
美人儿闻言冷笑出声,一双美眸红的厉害,“信你?谢庆兰,我如今这般,不就是因为信了你么?”
“卿卿姐,我说了,我本意并非如此。”庆兰一脸急色,气息也一弱再弱。
云芷缩在屋内,尽全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庆兰发现她在这儿,把她杀了。
“滚!”美人儿随手抓了枕头朝庆兰扔去,庆兰也不躲,就任由那枕头砸在自己身上。
云芷心下叹了口气,果然,天下万物,一物降一物!
……
“卿卿姐你怎么了?!”
就在云芷听两人掰扯听得快睡着时,猛然听见庆兰的惊呼声,她心下咯噔一声,忙奔到床边,便见美人儿捂着肚子,痛的整个人都快蜷缩到一起。
“云芷,你快看她是怎么了?!”见云芷过来,庆兰忙急声催促。
“郡主先别急。”云芷拉过美人儿的手腕给她号脉,旋即拧了眉头,“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庆兰急声问。
云芷道:“按照卖相,她是有喜了。”她拧着眉,又问:“她可有什么病症?”
庆兰摇头,“我只知道她是怀孕了,旁的不清楚。”
云芷松了美人儿的手腕,快速打开药箱子拿出银针。
几针下去,疼的说不出话的美人儿总算挺直了挣扎,彻底昏迷了过去。
“她这是怎么了?”看着美人儿苍白的脸,庆兰急声问道。
云芷道:“她太疼了,想让她昏迷一会儿,这样能少受些罪。”
“原来如此。”庆兰松了口气,满脸歉疚的看着床上的美人儿。
云芷将美人儿在床上掰正,又给她做了一番检查,这才问庆兰:“她怀孕后,可有什么异样?”略顿了下,道:“比如说,腹痛、见红、又或者晕厥?”
“有的,都有。”庆兰答完,不只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地一白。
云芷神色凝重,弯腰解开了女子的衣裳,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又拿出几根银针扎在她小腹,须臾,又伸手在周围摁了摁。
庆兰站在一旁,紧张的不敢说话,就眼看着云芷在女子身上扎针、按压。
而她一颗心,也在云芷逐渐严肃的神情中,逐渐下沉。
半盏茶的功夫后,云芷站起身来,转身看向庆兰。
“郡主……”
“你说……”
“这位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不能留。”
听到这句,庆兰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死了。
但,她还是深吸了口气,问道:“为何?”
云芷看了一眼昏迷的美人儿,说道:“张介宾在《类经·藏象类·奇恒脏腑藏泻不同》说,女子之胞,子宫是也。亦以出纳精气而成胎孕者为奇。”
“张介宾在书中说,胞宫,才是出纳精气而成胎的地方。”
庆兰眉头皱起,“你说这些 ,我听不懂,你直接告诉我她是怎么了。”
云芷有些无奈,“郡主,我要告诉你她是怎么了,就须得先同你说明白这些。”
庆兰面露不耐,“那你说。”
云芷颔首,继续道:“自古以来,女子受孕,怀胎十月,孩子才能生下,这期间,孩子会在胞宫内一点点长大,但,他也只能在胞宫内长大。”
“什么意思?”庆兰拧眉。
云芷见她听不懂,想了想,道:“一只蛊虫进入你的身体,它在哪里都能活,但你不一定能活,若它随意安家,吞噬周遭血肉,你必然死。”
“孩子也是一个道理,他诞生在母体内何处都能活,但只有在母亲的胞宫内,母亲才能活,除却胞宫外的任何地方,母体都会死。毕竟,他的活的,他会发育、会长大,若它落在血管内、肠道内,压根用不了多久,母体就会暴毙,同样的,母体死了,他也会死。”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庆兰视线落在床榻上的美人儿身上,“你的意思是,她的孩子,不在她的胞宫内,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