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这么看我做什么?”见云芷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裴煜眸光流转,看向云芷。
太后闻言也看向云芷。
“没什么。”云芷面不改色,大大方方的道:“只是觉得几日不见,世子脸色好了许多,想来,是太后娘娘照看的极好。”
她这一番话,哄的太后笑出声。
“哪儿是哀家照看的好,分明是你医术好。”太后乐呵呵的,又道:“对了,哀家叫你来,正是要说此事。”
见太后正了神色,云芷忙坐直了身子,“煜儿这两日,已经把路上的事情都同哀家说了,关于他体内的寒冰毒,怕是还要麻烦你。”
“我?”云芷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有些慌了,“太后娘娘,可我不会解寒冰毒啊。”
“哀家知道。”太后拉住她的手安抚她,“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知道你的为人,但凡你能救,你不会袖手旁观。”
闻言,云芷越发不解,既是知道,为何还要找她?
太后叹了口气,“云丫头,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神情中透着几分无奈,但还是继续道:“当年,煜儿他父亲的毒,是你祖母解的。”
云芷惊的目瞪口呆,太后道:“哀家知你并不晓得此事,也知晓,你并非是跟着你祖母学艺,可……哀家实在是没得办法,就只能把煜儿拜托给你了。”
“可我……”
“我知道。”云芷刚一开口就被太后打断,“所以,哀家替你求了一个恩典,让你重新回到云家。”她顿了顿,继续道:“你祖母年轻时甚是爱读医书 ,当年你家落败后,哀家曾竭尽全力,让人保住你家府邸,所以,你大可以回去找一找,看府中,能不能找到什么。”
云芷闻言只觉得亚历山大,虽说她觉得裴煜是个不错的人,但,他的身份和病情摆在那里,怎么看都是块烫手山芋。
“太后,这到底是过了三年了,而且,我从前在家中时,从未听祖母说起过这些,只怕……”
“无妨。”太后温声安抚,脸上的笑容慈祥而无奈,“哀家,也实在是没了法子,整个儿京都,哀家只相信你,所以,也只能把我可怜的煜儿,托付给你。”太后话落,浑浊的眼眸中泪光闪烁。
前有救命之恩摆在那儿,后有照拂之恩,这嘱托,云芷实在是没得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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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之中,烟雾袅袅, 云芷穿着缚膊,一手拿银针,一手拿手帕。
在她面前,是赤裸着上半身背对着她坐在锦榻上的裴煜。
云芷手起针落,黑红色的血便流了出来,她忙拿手中的帕子接住。
说起来,这是两人第四次见面,不过见了四次,却看对方脱了两回衣服,这委实……有些不像话。
若搁之前,云芷看着脱完衣服的少年怕是要红一红脸,但此时,她红不了一点儿。
要知道,太后已经把裴煜交到了她手中,若裴煜身上的毒解不了、身体好不了,她怕是也活不成了。
云家的案子还没有翻过来,父亲的冤屈还未昭告天下,若她再因为裴煜没了性命,云家……可就真的完了。
“你是……在不高兴吗?”
放血结束,云芷让少年趴在锦榻上给他扎了针,等她将药包放在针上,正松一口气打算喝口水时,便听见这话。
她抿了抿唇,垂眸对上少年的视线。
彼时,少年趴在锦榻上,赤着上半身,侧着脸望向她。
那模样,好似山间精灵在夹缝中眺望人间,脸上的神情,又可怜,又委屈。
云芷看着他,耳边回响着太后临走前同自己说的话,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没有。”她轻轻摇头,须臾,又道:“世子为何这般问?”
肤色如雪的少年轻声笑了,“因为我看你不开心。”
“不开心,很正常。”云芷收回视线,走到桌边洗了手,又喝了大半杯的茶,这才转过身来,见少年还在盯着她看,美眸流转,说道:“世子,人生在世,不开心才是常态。”
“毕竟,这世上让人不开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也是。”少年应声,长如蝶翼的眼睫垂下,须臾,轻声道:“人世间本就艰难,但,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努力开心不是吗?”
云芷闻言一愣,而后便见少年缓缓抬眸看她,弯着眉眼道:“毕竟,没有人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你也好,我也罢,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许明天,也许很久,若,就因为人世艰难,就一直闷闷不乐,到死之时,岂不是很不值得?”
云芷心尖猛地颤了一下,那一下,感觉灵魂都在颤抖,以至于,脊背在凉了一瞬后,全身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她骤然想起从前祖母说的话“阿芷,我并不想把你教的很聪明,也不想把你教的什么都会,我本质上,希望你笨一些,稍微有一些生存于世的本领,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