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我……”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小男孩语序都不大对,但云芷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语气平静,一双眼睛始终看着小男孩。
见云芷婉拒了自己,小男孩越发不安,以至于说话越发结巴,“我、我、我、我……”
“放松些。”
云芷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瞥了一眼木盆里的衣服,“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洗这些衣服。”
小男孩紧绷的神经总算缓和了些,“我、我我会……会洗衣服。”他低垂着头,话落好一会儿,都没见云芷搭话,便缓缓抬眸,见云芷目光一错不错看着他,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而后便明白了云芷的意思。
他耳尖红了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衣、衣服……我、我穿的。本、本该我。”他墩柱,紧攥着身上的衣裳好一会儿,才道:“救、救命的衣服,楚、楚楚哥哥好、好、好心的。”
这一段话说出来,他像是废了好大的力气,以至于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望着云芷道:“新的,还、还能再穿的。”
“嗯,我知道了。”云芷难得对他弯了眉眼,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你做得很好。”
“嗯。”小男孩轻轻应声,红着脸低下头去……
——
时隔三年,再度见到云芷的桑奶奶欢喜的很,一顿午饭足足准备了八个菜,其中四个都是肉菜。
她手艺一向好,是以一顿饭吃的几人肚子圆滚滚的。
因着桑疆下午还要当值,吃过饭便出了门,壮壮在桑奶奶的劝说下去了桑疆房间睡觉,青梅收拾了碗筷,云芷则陪着桑奶奶在屋里说话。
“你家眼下还封着,我前几日去瞧了,门口没什么人,封条掉了大半,门也有些坏了。”
桑奶奶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你说这老天爷啊,怎么就不睁眼看看呢,你祖父母和你爹娘,多好的人啊……”
她伸手摸了一把泪,“要是他们都活着,你也不用受这些罪……”
“没事的,桑奶奶。”云芷握着老人家的手,柔声宽慰。
桑奶奶回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走以后,我年年都出城去给你祖父母和爹娘烧纸钱,去年柱子回来后,每逢清明和你祖父母和爹娘忌日,他便偷偷潜去你家,给他们祭拜一番,如此,也好叫那边的人知道,云家是有人在的,免得他们受欺负。”
云芷心头一片温热,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又快要涌出。
“奶奶,多谢您和桑疆。”
从前,他们帮扶桑家,只是因为觉得,世代从军、又接连两代人战死的桑家,不该是这种结局。
但,有些事,他们无可奈何,就只能力所能及的帮住他们。
却不成想,当年力所能及的帮扶,换来了桑家祖孙倾尽全力的报恩。
若说不敢动,是假的。
她又感动,又欣慰,伸手抱住桑奶奶时,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祖母,您说的对,这世上虽有农夫与蛇,却也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她……见到了啊。
—
夜幕降临,云芷轻手轻脚的潜入云家。
时隔三年,再踏入这座生活了十多年的宅院,云芷只觉得陌生。
往日的清幽美好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破壁残垣。
云芷漫步院中,在祠堂中,她看到了摆放规整、一尘不染的祖宗牌位,以及牌位前摆放的香炉和干净的蒲团;在庭院中,她看到了几块矗立的石碑,上面刻着她祖父母和爹娘的名讳,在石碑前,是纸钱燃烧留下的灰烬。
瑟瑟夜风中,云芷满脸是泪,可她哭着哭着,就笑了。
“祖父、祖母……”
“爹、娘……”
“你们看到了吗?有人记得你们,有人祭奠你们,也有人……同阿芷一样,相信你们。”
她跪在石碑前,声声带泪,字字泣血,“天有道,自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地有灵,自不会让好人蒙冤。”
“祖父、祖母,爹、娘,请恕阿芷不孝,违背你们的意思;但,阿芷不能就这么算了,所以,请不要阻拦我,若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万事顺遂!”
—
从云家回来后,云芷翻来覆去,许久才入睡,翌日一早,云芷早早起了床。
“阿芷丫头,你去哪儿?”
刚行至院门口,云芷便被喊住,她握着门框的手微紧,转过身笑着道:“许久没回来了,想出去转转。”
桑奶奶站在厅堂前的廊檐下,浑浊的老眼望着她,“转转也好,早市上有新鲜的肉和菜,我给你拿些钱,你回头买一些回来。”
桑奶奶说着,便转过身回屋拿钱。
“不用了,奶奶,我有钱。”
“奶奶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