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已经坐满了人,却一个个低着头,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只因刚才那黑压压翎卫进来时便说了,只准听声,不准看人,上头还有尊冷面阎王坐在那里,谁不知道金吾卫的厉害,这时候全都乖乖听话。
沈彦礼莫名也觉得有面子,虽奇怪这些人怎么不抬头,但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他走在沈微慈的身侧,引着沈微慈上楼,弯腰看向她低声道:“待会儿你就和今早上我母亲教你的那般说就是了,最好说的声情并茂一些,让别人都信你,说完了我就带你回去。”
说着他又似看出沈微慈的面色不好,额头微微潮湿像是渗了汗,不由弯腰凑到她面前仔细打量,见着沈微慈面色有些苍白,不由问:“三妹妹怎么了?”
月灯这时候上前一步小声道:“我家姑娘怕见人,况且这茶楼里全是男子,我家姑娘又未出嫁,这么多人见着了始终不好,也不合礼制。”
“刚才我家姑娘叫常嬷嬷拿个惟帽来,常嬷嬷也没有,姑娘只得硬着头皮来,应该是吓到了。”
沈彦礼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之前压根没考虑沈微慈声誉,只想让她来解释了。
可这时候去找惟帽也晚了,他忙安慰道:“没事,你就说几句话,说完了我挡在你前头,尽量不叫人瞧着你。”
沈微慈才面色苍白的点点头。
那头宋璋看着沈微慈上来,沈彦礼弯腰凑去她面前说话的身形,几乎挡住她整个娇小的身子,偶尔露出来的那一角粉色衣摆,也能让他的目光流连些许。
他的神情冷淡,锐利的眼神却从未从沈微慈身上离开过,似乎要从那一闪而过的白净面庞上看出一丝慌乱后悔。
没有求他帮忙的后悔。
但宋璋什么也没看见,那张柔弱的面孔上从来都是平静的。
只有在欺负她时,她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脆弱,会闪烁泪光,会拿眼瞪他。
还会在章元衡面前带一丝怯生生的笑意,脸颊上带一丝动人的妩媚。
手上的杯子越捏越紧,脸上的沉色也越来越黑,吓得旁边站着伺候的掌柜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直到沈微慈站在说书人站的桌案前,捏紧的手指松开,一片片碎瓷也跟着落下。
沈微慈站在案前低着头,看着面前月灯送过来的茶盏,纤手捧起来,轻轻饮了一口。
沈彦礼站在旁边笑:“三妹妹是该润润喉。”
沈微慈转眸一转,看了沈彦礼一眼,又收回目光,接着又是咳嗽了两声。
声音不大不小,在安安静静的茶楼前却也醒耳。
接着沈微慈开了口,说的都是早上问安时文氏让她怎么说的话。
那声音很悦耳,软绵绵又冷清,语调温和如江水,缓缓淌来。
让众人一听这声音便联想到该是一位知书达理的温柔女子,是该脾气极好,又美貌雅致的大家闺秀。
只是再好奇也不敢抬头,只在私底下窃窃私语,觉得这一趟来澄清有些蹊跷。
哪家能让自己未出嫁的姑娘出来抛头露面的,仅从这事一看,那建安侯府苛待庶女的话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八成是逼着人来的。
沈彦礼淡淡看着下头众人的反应,想着这下这些人该闭嘴了。
只是他正想着,忽听旁边月灯撕心裂肺的一声:“姑娘,你怎么又吐血了?!”
这喊声听的沈彦礼心头大跳,连忙往沈微慈身上看过去,只见沈微慈一只手撑在桌案上,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帕子,帕子被鲜血染红,还涔涔往下滴了两滴血来,看起来触目精心。
下头的人听见月灯的大喊,习惯性的抬头一看,未细看那容貌,只看得见一双沾着血的手指紧紧捏着手帕捂在唇上,那帕子被血染透了,衣裳袖口上都沾着血。
众人看的亦是心惊胆战,有人看不下去就喊:“建安侯府这么欺负一个没有母亲的庶女,良心上过的去么!”
“逼着人来澄清,又将人逼的呕了血,简直不是人!”
“建安侯府要闹出人命来了!要逼死人了!”
紧接着就起哄起来。
翎卫想要上前阻止,却看鸣鹤摆手,立马顿住动作,任由事态下去。
再看宋璋,哪里还在位置上,直直往沈微慈的方向冲过去,看着她手指捏成一团撑在桌上,指尖领口沾着血,难受的闭上眼睛,便只觉心里痛的厉害。
那股血腥味蔓延出来,只让宋璋红了眼。
一把将沈微慈抱在怀里,又一脚踢开拦在前面有些碍事的沈彦礼,宋璋打横抱起人就急匆匆的往下走。
月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宋璋已经抱着人去楼下了。
她心里一跳,赶紧往楼下追去。
沈彦礼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想要大喊着解释,却看四周神情激愤的人朝着他过来,撸起袖子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