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尘封已久的沈府大门再次打开。
尘灰簌簌落下,霉气扑面而来,蛛网杂草遍布庭院间,已然是久无人迹的模样。
举着白幡、挽联的百姓见沈家祖孙平安出宫回到了沈府,立马一拥而上,“我来帮忙锄草!”
“我会补屋顶!”
“我干活麻利得很,做洒扫庭院这事一个能顶三个!”
这些人也不等沈家祖孙拒绝,乌泱泱地一片人冲进沈府,撸起袖子就是干。
“多谢、多谢诸位!”
沈老将军眼中饱含热泪,抱拳谢过大家。
秦琅回头吩咐隐卫去取些现银来,京中百姓愿意帮着清扫沈府是好事,但不能让人白做事。
“是。”隐卫应声而去。
沈若锦把舅舅的牌位递给阿公,从棺材里拿了一件相对来说最为完整的旧衣,飞身跃上屋顶,朝着西疆的方向,一声声地呼唤:“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沈家的儿郎们,回家了!”
沈老将军抱着儿子的牌位,领着儿媳与秦琅,还有一众沈家旧人迈入沈府大门。
自告奋勇帮着清扫沈府的百姓已经把前堂的桌椅都擦了一遍,来不及找扫帚麻布的直接脱下衣衫拿来扫蛛网尘灰,忙中有序,很快就摆上了香案,他们端着牌位进去就可以按顺序拜访。
沈家祖孙带回京城的那口薄棺,也有人帮着抬了进来。
沈若锦在屋檐上冒着风雨,招魂复魄,一一喊过舅舅和兄长们的名字,原本那件旧衣是要盖在死者的尸骨上的。
可他们的尸骨全都留在了万英山。
沈若锦一一喊过他们的名字后,跃下屋檐,把手上的旧衣盖在那口薄棺上。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耗尽了力气般,踉跄着往前栽去。
“沈若锦!”秦琅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你看起来不太好。”
沈若锦低声道:“不是看起来……”
“那你还逞强往屋檐上窜,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又在宫门前跪着淋了那么久的雨……”
秦琅说着,直接抬手去探她额头。
秦小王爷皱眉道:“有点烫,你发热了。”
“不妨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热了,我撑得住。”沈若锦压低声音说:“招魂这事我若不做,难道让阿公上屋檐吗?”
秦琅顿时:“……”
阿公站都站不起来,怎么上屋檐给沈家儿郎招魂?
秦琅道:“这事不是非得你来做。我也可以。”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沈若锦靠在秦琅身上,调息片刻,恢复了些许,“这些百姓也是你提前放出风声引来的吧?”
沈家祖孙回京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具体何日何时到城门口,更没人知道。
连沈若锦都没想过要提前煽动人心。
秦小王爷却想到了这一点。
秦琅不语。
沈若锦轻声道:“我不能一直依赖你。”
“你可以依赖我。”秦琅忽然很正经地说:“只要你想,我会一直在。”
沈若锦抬头,望进秦琅幽深如墨的眼眸里,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秦琅又道:“毕竟,我是你的夫君。”
沈若锦闻言,默默揣好了怀里的和离书。
她本想着若这次在劫难逃,就把和离书给秦琅,让他撇清关系。
然而这次的结果超乎意料。
多亏秦琅先敲了登闻鼓,把水搅浑了,阿公又一片忠心无可指摘。
沈若锦临时决定放弃让皇帝承认为求自保害了诸多性命,人总要先保全性命,再去谋求别的东西。
去议政殿上走这一趟,她越发清楚地认知到皇权有多么可怕,挑战皇帝的权威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好在她还年轻。
她还有很多时间,去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报仇,亦是。
沈府荒废已久,好在来帮忙清扫的人真的很多,不出一个时辰,就把这府邸收拾地像模像样的。
府里什么都没有,那些百姓自发来给沈家儿郎祭奠,都自己带着香烛。
沈若锦和二位舅母,还有一众沈府旧人淋了许久的雨,烧火丫头连开数个大锅烧热水,让他们先沐浴更衣。
免得一起病了,没人守灵堂。
秦琅正吩咐人去采买各种吃穿用度上的东西。
镇北王妃就带着好几十号人过来,一个何嬷嬷,三个厨子、四个一等侍女,二十个粗使丫头和脖子,甚至连修缮房屋的瓦匠,倒夜香的人都有。
沈府之中人头攒动。
镇北王妃一来,众人纷纷给她让出道来。
王妃进了府门,直奔沈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