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虽然再也看不透他，却一直对他心存怀疑，觉得他会在某一天叛变到波特那边去。

食死徒们说她是空穴来风——马尔福家算是黑魔王的忠实拥趸了——而她对他的怀疑眼神却从未改变。德拉科的确没来得及做什么，也没有对波特示好过，但她敏感地抓住了苗头。

那苗头多么危险啊，任何一个爱上过别人的人，都会瞬间理解那苗头的恐怖之处。贝拉特里克斯当然爱过人，她的爱是如此纯粹疯癫，以至于她马上就看穿了他，远在他想明白这些情感之前。

那罪恶的一天，在马尔福庄园的客厅，她抓住赫敏，折磨她，就是想要看看他对她还会不会表现出情绪。出于对黑魔王的爱，她要扼杀所有危险的苗头。

既然他的大脑封闭术坚不可摧，那么，唯一能够验证他思维的方法就是在他面前折磨她，让那个他曾经藏在心头的女孩凄厉尖叫，看看他是否动容。

假如他表情有任何一丝变化，马尔福家就会被打上叛徒的标签；假如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皱眉，或者求她放过那个可怜的女孩，这个疯女人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当场杀了她。

他毫无办法。唯一能救她命的办法，就是他表情冷漠地看着贝拉特里克斯折磨她，假装自己毫不在乎。

那时候，父亲已经失去了魔杖，母亲也终日因为庄园里的食死徒惶惑不安。

他不能直接带她逃走，把父母拖入更沉的深渊。

所以，他把自己的灵魂拉到深渊里去了，连同无辜的赫敏·格兰杰。

她那双眼睛破碎地看着他，几乎把他的心撕碎了。

可他还要面无表情，丝毫情绪波动也无。

他假装她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是他脚下的垃圾，而非他心里想的那类触不可及的美好的东西。

然后，顺理成章地，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那天，他失去了很多东西。

魔杖、信仰、她。

他终于理解，什么是“失去”。

永永远远的、完完全全的失去。

失去她。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尖锐细密的疼痛。

“我的确是个混蛋，不是吗？”他抬头，对着镜子中皱眉的自己说。

他伤害了她。

深深地伤害了她。

他伤害了她，虽然这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梅林在上，这天底下他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她了。

德拉科松了松自己脖子上银绿相间的斯莱特林领带，他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了。

那场经历简直是他的梦魇。他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用大脑封闭术紧紧锁起来，强迫自己忘掉它，继续思考今生所面临的难题。

她似乎是喜欢他。

她喜欢他。

可能吗？她可能会喜欢上他吗？

这种可能性像是一只蝴蝶那样在他心里扑腾。开始是微弱的振翅，现在是心中的飓风。

是啊，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失控了。

就像一场他不敢触碰的美梦一样，她再次与他相逢。

她在特快列车上对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他。她对他介绍自己，让他叫她“赫敏”。

一天天地，他越来越没办法拒绝她了。那种对他毫不戒备的样子，叫他如何拒绝呢？

他原本没奢望那么多。

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

他不敢奢望。

只远远看着，必要的时候拉她一把。起先，他劝说自己。

别让她再受到伤害，别让她成为梦魇中的那个她，他提醒着自己。

她所受的那些伤害，多半都是源于他。

德拉科·马尔福，对于赫敏·格兰杰来说，就是“伤害”本身。

有时候他想，或许，他与她保持距离，就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她压根不喜欢他的，前世她从不喜欢他。

那又何必去接近她，再次伤害她呢？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不过是前世的一点妄念而已，他始终告诫自己。

只是帮帮她。让她好过一点。没有别的意思。他一次一次对她伸出手，却在心里告诫自己。

他一直在逃避这件事，他避免去想这件事。

德拉科·马尔福无法接受失望。

而就在她向他不可思议地伸出手，把她封闭得紧紧的心门，朝他开了一条本不该开启的小缝的时候，他却说了伤人的话。

梅林啊！她一定很生气。

她把那指环都扔了，德拉科叹了口气，心中酸涩难安。

他望向镜子里的男孩，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他对自己充满鄙夷。他该怎么做呢？

也许他得去找她，先对她道个歉。

可她多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