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众人高兴,菊影也壮起胆子开口,“得鹿姐,我,我也有件事要说……”
孟得鹿一怔,“你也要走?”
菊影抿起嘴唇,抬手“啪啪”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哭了起来。
“我,我真是该死!娘活着的时候对我那么好,我这时候走真是不讲,不讲义气,可我阿爷病了,等钱治病,虽然他当初把我卖了,可,可我到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啊……”
孟得鹿反倒柔声安慰起她,“姐妹们沦落江湖,谋生不易,更何况你这是一片孝心,又有什么错呢……”
她上楼开了漫香的抽屉,翻出昙竞和菊影的卖身契还给她们,并索性做主免了她们的赎身银,二人千恩万谢,和众姐妹依依惜别……
孟得鹿独自一人默默回到漫香的房中,替她整理遗物,心中盘算着改日要帮她筹办正式的葬礼,一股异香却从刚才打开过的抽屉中飘出。
孟得鹿心头一紧,“极梦之舞!”
她忙又打开抽屉仔细翻找,终于循着香气在一堆文契中找到一封遗书!
遗书是以漫香的口吻所写的,交代如果自己离世,蕉芸轩将交给孟得鹿继承,但那纸上沾染着的“极梦之舞”的香味却证明它是由漫春亲手写下的!
在蕉芸轩的时光虽然短暂,漫春却被众姐妹之间的人情味感染了,懵懂地明白了漫香和众姐妹之间的情分,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真正应该活成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对毒物的依赖越来越深,时日无多,便模仿着漫香的笔迹,以漫香的名义把这家店留给了她最信任的孟得鹿,并用漫香的断掌盖上了手印。
也许在那一刻,漫春与漫香终于合二为一,不分彼此了……
窗外传来歌舞升平声,此时,平康坊的每家店面都已人满为患,唯有蕉芸轩门庭冷落,阵阵啼哭声顺风入耳,打断了孟得鹿的思绪。
她下楼查看,见一群姐妹正在大堂抱头痛哭。
“好端端的,哭什么?”
姐妹们勉强止住了哭声,幼荷擦了把眼泪道:“得鹿姐,你别哄我们了,什么‘好端端的’,现在店里都没生意了,能走的姐妹都走了,可我们不想走……”
小菊道:“得鹿姐,我们几个资质平平,当初就是人家挑剩下的,是你把我们‘捡’了回来才有口饭吃,除了你,也没有人再肯要我们了,离开这里,我们也就无家可归了……”
初梅眼巴巴地望着孟得鹿,小心翼翼地问:“得鹿姐,你不会也扔下我们,自己离开吧……”
在旁人眼中,蕉芸轩虽然到了存亡关头,但孟得鹿的前程却有无限可能:以她现在的实力和名声,无论是转投到别的店面还是自立门户都易如反掌,又或者,她可以更名换姓回到父亲身边,也可以拿着徐喻留给她的解籍批文远走高飞,但在她心中,自己眼前却只有一条独木桥可走!
深夜,耗子又在梁间开起了盛宴,尖叫和磨爪子的声音吵得蒋沉惊坐而起——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办。
跳下床光着脚在屋里转悠了半天,他终于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上次被耗子撞翻的彩虹粗陶碗还一直没有修补!
心里一旦存了事,蒋沉就再也睡不着了,抱着掉了两个碎茬儿的破碗枯坐了一夜,天一亮就冲到街上,敲开了锔补匠人的家门。
尽管锔补碎碗的价格比当初买碗的价格还高出了一倍,蒋沉还是二话没说,咬牙掏钱!
谁知锔补匠人睡眼惺忪,三敲两敲,竟把两片碎片拼错了位置!
锔补匠人怕蒋沉找自己麻烦,忙巧舌如簧地申辩,“哎呀差爷!小的锔了这么多年家伙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新鲜事啊!这两片碎片的形状竟然完全相同,这是多么难得的巧合啊!你表面看上去它是错了,但你再仔细看,它不美吗?它不完整吗?”
粗陶碗在锔补匠人的掌中轻盈旋转,蒋沉一双眼睛快盯成了斗鸡眼,的确没找到半点瑕疵。
锔补匠人大叫一声,“所以啊差爷!这叫什么,这就叫缘分!这就叫天意!”
宝贝似的捧着那粗陶碗一路回到家中,蒋沉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又让人给坑了?”
不过回味着那匠人的话和自己几次想要靠近孟得鹿,却又阴差阳错错过的经历,他又不觉会心一笑,把碗小心地束之高阁。
最近的日子过得惊心动魄,好容易喘过一口气,孟得鹿才想起自己改良的新方“珍珠伏敏霜”一直忘了给邓采柚送去,赶紧先去了一趟杏林学堂,回来路上,又顺便前往富郁庄探望富元宝。
数日不见,富元宝越发成熟干练,兴奋地一口气告诉了孟得鹿两个好消息。
一则,是她已经查出了潜在店中的“炽凤枢”成员,交由县廨处置,并把混进了“极梦之舞”的香薰香蜡全部销毁,二则,是如今富郁庄的生意越做越顺,她打算前往商州开设分铺,只是她从小到大从没离开过长安,如今要出远门,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