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一名女子横冲直撞,向着无醉酒馆冲来。
众人从没见过有人敢在鬼市里如此嚣张,更何况还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马上半调笑半威吓地拦了上来。
女子脚下没有迟疑,只从腰间掏出一块小小的硬木迎面砸过来,佛挡杀佛,人挡杀人!
众人抬手接住,认出那枚刀柄是野良的重要信物,猜出来者便是传闻中与大哥“交情匪浅”的平康坊舞伎,一时也不敢得罪,只得将她团团围起,“护驾”似的陪着她一路小跑,冲进无醉酒馆。
“野良!你给我滚出来!”
孟得鹿一嗓子如同炸雷,惊起满屋杀气腾腾!
野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一群如临大敌的兄弟才各自收起了兵刃,迟疑地离去。
孟得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野良面前质问:“你在利用我?”
自从在钟苑东和孟得鹿父女间频繁穿梭,野良就预料到了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所以并没掩饰,老实地点了点头。
孟得鹿一双凤眼蓄满了泪水,“你一直在利用我?”
野良摇头,“那倒也不是,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孟得鹿又问:“你从何时开始利用我?”
野良答道:“钟府夫人还在时,她出钱让我杀你,崔府又派人保护你,我对你的身份实在好奇,便派人查了查你的底细……”
孟得鹿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阵阵后怕袭上心头,“你利用我,都是为了钱吗?”
野良坦诚地点了点头。
孟得鹿喉头涌上一股血腥,声音沙哑,“野良!你缺钱吗?”
野良十分笃定,“真的很缺!比你想象得更缺!”
孟得鹿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被夺眶而出的泪水浇灭了,“亏我当初还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连累于你,如今看来,我倒是可笑得像个小丑了,好,野良,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两不相干!”
身后传来孟得鹿愤然离去的脚步声,野良,这个钢刀加颈尚且谈笑风生的铁血汉子此时却怯懦得连回一下头的勇气都没有……
孟得鹿行尸走肉似的离开了鬼市,全靠双脚凭着肌肉记忆将她带回了蕉芸轩。
她一进门,兰也便吸着鼻子连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得鹿,你身上有股好奇怪的味道……”
“什么……”孟得鹿茫然地问。
兰也围着她打起转来,在她身上上上下下闻着,终于拉起了她的双手,“是手上!”
孟得鹿抬起手来闻了闻,“好像有点酒的味道……
兰也摇头,“不光是酒,还有……啊,阿嚏!是香灰!”
“香灰?”孟得鹿心不在焉,“我刚才去过很多地方,也许是在外面不小心沾到的吧……”
趁着漫春不在店中,孟得鹿赶紧潜进了她的房间,抱着一丝希望把床下、衣箱、大箱柜以及屋里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全搜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漫香的身影。
“难道,漫春把漫香藏在了别处?可盖掌印的时间那么紧,她又是怎么把漫香变来又变走的……”
孟得鹿只得带着满腹狐疑悄悄关上了漫春的房门,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漫春正在走廊尽头默默地盯着她……
圣人登基以来,鼓励民间大兴告密之风,在民间设置了许多铜匦,接受天下百姓向其中投递信件,并专门设置了匦使等官员查看处理每天的投状。
这一夜,乌云格外厚重,把月亮遮了个结结实实,伸手不见五指,一群头戴帷帽的身影把一封封誊抄着同样内容的告密信投进了长安城各个角落的铜匦之中……
次日,女相令狐盼立刻暗召徐喻进宫,商议要事!
经过太医和京城名医的悉心调养,徐喻已经能拄着拐杖独立行走了,但连日伤痛的折磨还是让他消瘦得判若两人,倒是手中那根竹拐杖帮他增添了几分傲然的风姿,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隆冬里最后一棵斗霜傲雪的松柏。
令狐盼心中一阵不忍,柔声劝慰,“你的案子本相听说了,本想拿下那个糊涂县令替你出口气,但此事背后牵扯着‘炽凤枢’和官场腐败勾结,拿下一个小小的县令虽然容易,只怕操之过急,因小失大,你暂且忍下委屈,日后,本相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徐喻躬身叉手,“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下官明白,不知盼相今日召下官有何要事?”
令狐盼将一沓纸片递给徐喻,“这是匦使递上来的,昨天夜里,长安城角角落落的铜匦里全被塞满了这样的信件,你自己看看吧……”
那沓信纸血迹斑斑,字迹稚气未脱,竟是一封封血书,其中揭露的内容更是令人惊心——杏林学堂中的女弟子集体检举她们遭到了天官侍郎吉墨西的强暴诱奸!
徐喻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盼相!下官这便去查!”
令狐盼又看了看徐喻的残腿,“你的伤势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