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来,孟得鹿一直在和宫中的太医、女医认真探讨研究,终于为潘女史调配出了一款新的祛疤药膏,并向潘女史申请离宫。
潘女史遣开房中的宫女,与孟得鹿低声密谈。
“孟得鹿,你两次进宫,都立下了大功,名声已经传到了盼相的耳中,你在坊间应该也听说了‘炽凤枢’和‘极梦之舞’的恶名,本官也不瞒你,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盼相想栽培你做宫外密使,随时监视坊间的风吹草动,助朝廷清剿邪道和毒物,你若答应,以后便可以直接为盼相和圣人效命,地位不亚于朝中的重臣!”
这种机缘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步登天的良机,对于孟得鹿来说,却是九死一生的险境,她吓得急忙恭敬跪拜。
“多谢盼相和女史的重用之恩,但民女只是一名风尘女子,难以担此重任,还请女史转告盼相,收回成命。”
潘女史叹气笑道:“这可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盼不来的机会,你倒不要?”说着,她又从腰间取下一块金腰牌递给孟得鹿,“你先别急着拒绝,回去斟酌斟酌,后悔了可以随时再来找本官,这期间若有要事,也可以凭着这块腰牌请求进宫,面见本官。”
孟得鹿不好再生硬推辞,只好暂且接过腰牌,收在腰间。
匆忙离了大明宫,一场倾盆暴雨突然降下,与此同时,一把雨伞却早有准备,遮在了孟得鹿的头上。
孟得鹿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的人是徐喻,有些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我今日奉命进宫,听说你也在宫里,就在这里等你了,听说,你这次又为宫里立了一桩大功?”
“嗯……”孟得鹿回答得漫不经心,“盼相想栽培我做宫外密使,专门为她和圣人效命,不过,我回绝了。”
徐喻心领神会,“也是,你的身份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孟得鹿道:“这只是原因之一……”
徐喻问:“难道还有别的?”
孟得鹿道:“我这两次进宫,每次和潘女史接触都觉得不寒而栗……”
徐喻担心地问:“怎么,她为难你了?”
孟得鹿摇头:“她对我倒是很亲和,可她下令对悠丹用刑时,又是另外一副铁石心肠,看了直叫人害怕,可见,这些官场上的人都是表面上一张热脸,暗地里一副黑手,盼相一向严以治国,她手下区区一名女史尚且如此,她自己就更不知道是何等的铁面铁腕,喜怒不形于色了,至于圣人,我就更不敢想了……对了,你知道潘女史这次召我进宫是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
“她的额头上新添了一道疤痕,让我帮她研配祛疤膏药。”
“噢……所以呢?”
“那疤痕是墨刑留下的痕迹……”
所谓“墨刑”,类似于刺青,行刑时要在犯人的脸上或额头上刺下文字或图案,再染上墨迹,这种刑法虽然不会对犯人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和痛苦,却是对犯人尊严的极度羞辱,因为脸上一旦落下“墨刑”痕迹,便相当于被打上了终身低贱的印记。
“我那点小聪明,在平康坊里勉强算得上是八面玲珑,在潘女史面前就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可就连她都难免一朝不留心,就被处以了墨刑,我又哪敢在盼相和圣人面前卖弄?还是不要自作聪明惹祸上身,趁早躲开的好!”
说着,孟得鹿又殷切地叮嘱起徐喻来,“这一切,我躲得开,你却躲不开,所谓‘伴君如伴虎’,宫中的女官尚且如此,官场上只会更加凶险,你一定要倍加小心才是!”
徐喻心中一暖,动情点头,“你放心,我会小心,我知道你性情高傲,不肯为人妾室,大唐律虽然规定了风尘女子即便解籍从良也不能为人正室,但我最近公务办得不错,盼相很器重我,所以日后一旦有机会,我一定会向圣人请求,破格允许你嫁作我的正妻,圣人也是女子,一定会对我们心存怜悯,开恩应允的!”
见徐喻对自己痴心不死,三句话不离姻缘,孟得鹿不屑苦笑,扔下一句话,便从他的伞下抽身离去,独自跑远了。
“圣人同意,我却没有应允!”
“当啷”一声,腰间的腰牌掉落在了满地的积水中,孟得鹿赶紧拾起,小心擦拭,这才看清那腰牌上雕着的是一只金灿灿的凤凰,令人双目发烫。
“金凤……金凤?!”
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冒险潜进倾瓶洞的那个晚上,她见到了“炽凤枢”的“尊上”,虽然没看清对方的五官,但从体态上不难看出,那妇人已经是人到中年,可她肩上的帔帛却是没出阁的少女习惯使用的细长款,而且,她的手下都按着官场的品阶服制着装,她自己更是僭越地使用了只有皇家才允许使用的明黄色,这说明,她不但对官场极为熟悉,而且,还极具野心!
“中年女子,尚未婚嫁,熟悉官场,极富野心……这种种特征都很像一个人……潘女史!”
孟得鹿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