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沉一怔,忙问:“哪里不对劲?”
孟得鹿皱眉道:“钟汪氏的动机不对劲!我想不通她为何要亲手把自己的死亡现场伪装成小孙女的‘亡魂索命’……”
蒋沉长叹了一口气,“为了保护凶手!我想,她一定是在弥留之际看清了杀自己的人是她的大宝贝儿子,所以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故弄玄虚,想替儿子洗清嫌疑,也许,这便是所谓的‘哀哀父母’吧……”
孟得鹿却冷静地打断蒋沉的感慨,“可这种推演又和钟望鹏自首时的证词不符!如果真像你所推演的,那钟望鹏杀害母亲之后应该马上就离开了现场,他又是在什么时候看到那些‘血灵符’的呢?从现在的种种线索上看,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钟望鹏是在钟汪氏布置好了‘亡魂索命’的假象之后才进入了现场,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凶手做的,就一股脑地全认在了自己身上!”
蒋沉也皱起了眉头,“可如果凶手不是钟望鹏,就只能是钟卢氏了,但钟家婆媳向来水火不容,钟汪氏又怎么会舍命保护杀害自己的儿媳呢?”
一连串辩经似的相互质问最终让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追着线索一路前行,本以为会是豁然开朗,水落石出,不想却变成了云遮雾罩,迷踪失路……
“难道……真凶是除了钟卢氏和钟望鹏之外的第三人,而那个人才是钟汪氏真正想要保护的人?”
偌大的钟府,似乎只剩下一个与汪芷年息息相关的名字了,但那个真相太可怕,以至于仅仅是让他的名字冒出脑海,便足够让蒋沉和孟得鹿不寒而栗。
“难道是……钟苑东?”
蒋沉迟迟没有在案宗上签字,白镜鼻子一吸,就嗅出一丝不祥的气息!
“老大,你不会又要搞出什么茬子吧……”
蒋沉扶额沉思,“我只是觉得这桩案子还有疑点……”
白镜拉过一条长凳,往蒋沉身边一坐,语重心长地劝说起来。
“老大!这是李县令新官上任的第一桩案子,他心里准希望来个‘开门红’,那天他已经当着全县老百姓把案子断了,钟望鹏也自己认罪了,你又何必节外生枝?”
蒋沉还是不甘心,“可万一钟望鹏真因为替人顶罪而被判了死刑,我们岂不成了杀人凶手?”
白镜无奈,“那你觉得,他是在替谁顶罪?”
蒋沉摸了摸鼻子,提着一口冷气道:“地官侍郎,钟苑东……”
“我可什么也没听见啊!”白镜一缩脖子,转身开溜,临走还不忘向蒋沉甩下一句打趣,“你啊你,要惹就惹个大人物!可真是个‘讲不服’!”
好在蒋沉的惴惴不安并没有持续多久,经过他多方的悄悄打探,终于证实案发当晚钟苑东整夜都在公廨办公,从未离开,他的作案嫌疑也随之被排除。
他已经知道了孟得鹿是钟苑东的女儿,实在不忍心装聋作哑,便让丐六子把消息传给了孟得鹿,也好让她安心。
孟得鹿听说父亲嫌疑洗清,也长松了一口气。
她又想起小瞳在观音庙里提出的奇怪问题,担心这小丫头最近添了什么古怪心事,便想去房间里找她谈谈心。
她先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到房间里传出小瞳的应声才推门而入。
小瞳正在慌慌张张地往被子下藏着什么东西,见孟得鹿进门,手里一抖,那东西便从被子里滚了出来,掉落在地,发出了一声孟得鹿再熟悉不过的声响——那是金子落地的声音!
接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直接滚到她的脚下,竟是父亲送给钟望鹏的那只鎏金碗!
孟得鹿一惊,拾起金碗,“小瞳,这是钟公子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小瞳刚才还慌张乱瞟的眼神瞬间又变得坚定,“是我偷的!”
孟得鹿自然知道小瞳在说谎,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拉起她便往楼下冲,“好!那你就跟我去县廨,当着失主的面说清楚!”
小瞳紧张地连忙拦在孟得鹿面前,“得鹿姐,你别去,不然会害了师父的!”
孟得鹿的双眼早已洞悉了一切,轻轻抚了抚小瞳饱满的额头问,“小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而且还跟钟公子的案子有关系?”
小瞳抿了抿嘴,低下了头。
孟得鹿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小瞳,你若再不说实话,不但会害了你师父无辜丧命,更会放跑了真正的杀人凶手!如果那凶手以后再害人,岂不也是你的罪过?你跟着你师父学骑马,练功夫,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做一名驰骋江湖的侠女吗?侠女应该秉持正义和真相,又怎么能颠倒黑白,助纣为虐呢?”
小瞳沉思良久,终于决定跟着孟得鹿前往县廨,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告诉蒋沉!
小瞳告诉蒋沉和孟得鹿,钟望鹏自首那日清晨曾经悄悄到蕉芸轩找过她,用这只价值连城的金碗当作报酬让她教他梳理丱发!
孟得鹿心中一切的违和感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