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正在强烈地束缚着她,她想要极力反抗,却又无能为力……
站在荷亦身边的是那位蓄着长指甲,擅长刺绣的舞伎,名叫梅如,她天生一张倒三角脸,高颧骨,薄嘴唇,一双眉毛被化成了乌突突的一片,眉底的皮肤微微红肿,眉周已被眉黛染脏,用再白的英粉也遮掩不住。
孟得鹿一眼看破那是因为梅如的双眉极不对称,左高右低,想必她正是为了掩盖这一缺点才在画眉时改来改去,结果越改越糟,欲盖弥彰,而双眉高低不平者平日里往往有斜眼看人,抛眉挑衅的习惯,梅如的性情必是逞强好斗,锋芒外露。
舞伎桃若躲在人群之后,但这毫不妨碍孟得鹿一眼看透她的妆容比其他人的加倍用心,就拿双唇来说,别人只用一种颜色的唇脂点唇,她却先用英粉小心地盖住了先天单薄的唇形,用浅红色的唇脂重新勾勒出饱满的唇形,再用深红色唇脂深染双唇内缘,仿佛银牙咬破朱唇,我见犹怜……
只是,就连孟得鹿这种从西阳镇上京的“土丫头”也知道若将细银丝对折在烛火上烤到温热,再用银丝夹住睫毛,可利用余温让睫毛卷翘,显得双眸放大,盈盈有神,为何精于妆容的桃若却偏偏放过了如此重要的细节,任由纤长的睫毛低垂,将双目遮得朦朦胧胧?
四目相对的瞬间,孟得鹿明白了——世人都说双眸是通向人心的轩窗,也许,桃若正是不想让人轻易看破她的内心才要给心灵的轩窗加上道道窗帘,这样的人往往天生缺乏安全感,生性多疑,不爱与人交心亲近。
再往桃若身后看去,便是舞伎菊影,乐伎昙竞,乐伎兰也等人。
菊影唇间的唇脂干涸到几乎将上下唇粘在一起,想必是时常紧抿嘴唇所致,估计她不善言辞甚至有口吃的毛病。
昙竞年纪轻轻,眼角却密布干纹,形似鱼尾,估计视力不佳时常眯眼。
兰也鼻下人中处英粉斑驳,大约有过敏之症,时常流鼻涕。
要记住这些女子的名字倒也不难,只消看看她们的额头便是——
相传南朝宋武帝之女寿阳公主午睡时曾有梅花落在额间,染出五彩花形,拂抹不去,宫人惊艳,便纷纷在额间绘制梅花效仿,并将其命名为“花子”,此风沿袭至唐代,备受大唐女子推崇,样式更是推陈出新,令人眼花缭乱,而蕉芸轩里的舞乐伎每人额间都绘着一朵艳红的花朵,正与她们的名字相和。
孟得鹿思忖间一分神,头上的水碗便歪了,水洒了出来烫得她一激灵,碗应声落地,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