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问道:“怎么说?”
清风道:“果子不少,只因树高叶密,不曾看得明白。才然又去查查,还是原数。”
那八戒就趁脚儿跷道:“你这个童儿,年幼不知事体,就来乱骂,白口咀咒,枉赖了我们也!不当人子!”
行者心上明白,口里不言,心中暗想道:“是谎,是谎!果子已是了帐,怎的说这般话?想必有起死回生之法。”
三藏道:“既如此,盛将饭来,我们吃了去罢。”
那八戒便去盛饭,沙僧安放桌椅。
二童忙取小菜,却是些酱瓜、酱茄、糟萝卜、醋豆角、腌窝蕖、绰芥菜,共排了七八碟儿,与师徒们吃饭;
又提一壶好茶,两个茶钟,伺候左右。
那师徒四众,却才拿起碗来,这童儿一边一个,扑的把门关上,插上一把两鐄铜锁。
八戒笑道:“这童子差了。你这里风俗不好,却怎的关了门里吃饭?”
明月道:“正是,正是,好歹吃了饭儿开门。”
清风骂道:“我把你这个害馋劳、偷嘴的秃贼!你偷吃了我的仙果,已该一个擅食田园瓜果之罪,却又把我的仙树推倒,坏了我五庄观里仙根,你还要说嘴哩!若能彀到得西方参佛面,只除是转背摇车再托生!”
三藏闻言,丢下饭碗,把个石头放在心上。
那童子将那前山门、二山门,通都上了锁,却又来正殿门首,恶语恶言,贼前贼后,只骂到天色将晚,才去吃饭。
饭毕,归房去了。
唐僧埋怨行者道:“你这个猴头,番番撞祸!你偷吃了他的果子,就受他些气儿,让他骂几句便也罢了。怎么又推倒他的树!若论这般情由,告起状来,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说不通。”
行者道:“师父莫闹,那童儿都睡去了,只等他睡着了,我们连夜起身。”
沙僧道:“哥啊,几层门都上了锁,闭得甚紧,如何走么?”
行者笑道:“莫管!莫管!老孙自有法儿。”
八戒道:“愁你没有法儿哩!你一变,变甚么虫蛭儿,瞒格子眼里就飞将出去,只苦了我们不会变的,便在此顶缸受罪哩!”
唐僧道:“他若干出这个勾当,不同你我出去啊,我就念起旧话经儿,他却怎生消受!”
八戒闻言,又愁又笑道:“师父,你说的那里话?我只听得佛教中有卷《楞严经》、《法华经》、《孔雀经》、《观音经》、《金刚经》,不曾听见个甚那旧话儿经啊。”
行者道:“兄弟,你不知道,我顶上戴的这个箍儿,是观音菩萨赐与我师父的。师父哄我戴了,就如生根的一般,莫想拿得下来,叫做《紧箍儿咒》,又叫做《紧箍儿经》。他旧话儿经,即此是也。但若念动,我就头疼,故有这个法儿难我。师父你莫念,我决不负你,管情大家一齐出去。”
说话之间,都已天昏,不觉东方月上。
行者道:“此时万籁无声,冰轮明显,正好走了去罢。”
八戒道:“哥啊,不要捣鬼,门俱锁闭,往那里走?”
行者道:“你看手段!”好行者,把金箍棒捻在手中,使一个解锁法,往门上一指,只听得突蹡的一声响,几层门双鐄俱落,唿喇的开了门扇。
八戒笑道:“好本事!就是叫小炉儿匠使掭子,便也不象这等爽利!”
行者道:“这个门儿,有甚稀罕!就是南天门,指一指也开了。”
却请师父出了门,上了马,八戒挑着担,沙僧拢着马,径投西路而去。
行者道:“你们且慢行,等老孙去照顾那两个童儿睡一个月。”
三藏道: “徒弟,不可伤他性命;不然,又一个得财伤人的罪了。”
行者道:“我晓得。”行者复进去,来到那童儿睡的房门外。他腰里有带的瞌睡虫儿,原来在东天门与增长天王猜枚耍子赢的。他摸出两个来,瞒窗眼儿弹将进去,径奔到那童子脸上,鼾鼾沉睡,再莫想得醒。他才拽开云步,赶上唐僧,顺大路一直西奔,这一夜马不停蹄,只行到天晓,
三藏道:“这个猴头弄杀我也!你因为嘴,带累我一夜无眠!”
行者道:“不要只管埋怨。天色明了,你且在这路旁边树林中将就歇歇,养养精神再走。”
那长老只得下马,倚松根权作禅床坐下,沙僧歇了担子打盹,八戒枕着石睡觉。
孙大圣偏有心肠,你看他跳树扳枝顽耍。
四众歇息不题。
却说那大仙自元始宫散会,领众小仙出离兜率,径下瑶天,坠祥云,早来到万寿山五庄观门首。
看时,只见观门大开,地上干净,大仙道:“清风、明月,却也中用。常时节,日高三丈,腰也不伸,今日我们不在,他倒肯起早,开门扫地。”
众小仙俱悦。行至殿上,香火全无,人踪俱寂,那里有明月、清风!众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