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关宗宝道:“要怪就怪这世道。”
黄氏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也曾是少年英才的读书种子,如今却是满手的老茧,十五六岁正是说亲的年纪,如今却连个媒婆的都找不到,再晚几年可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又忍不住痛哭起来,“呜呜呜……他是真没为我们母子着想过,他也不想想,就他这副要死不死的鬼样子,哪怕他安安分分过日子,也没人愿意让女儿嫁进这个家门受苦。他倒好,不仅不体谅儿子,还作得要死,真是吃屎的倒来难为拉屎的,呜呜呜……”
关宗宝见他阿妈哭成了泪人,痛心地问:“阿妈,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愿意跟他过日子吗?只要你下了决心,我就去找澳洲人主持公道,我听赶集的人说昨日九江大墟来了一队澳洲官差。”
黄氏犹豫了片刻,道:“澳洲人又不是日日在此,就算给了我们公道,澳洲人走了谁还认这公道?族中自有族规,若是我要跟他分开过日子,务必要请族老一道商议才行。还有他的吃喝用度,也要请族老定个规矩,若是像他这般,今日搅闹一次便要一两银子,明日搅闹一次便要二两银子,你哪来的老婆本呀!”
关宗宝却道:“阿妈你可真湖涂!你姓黄不姓关,你嫁进关家受苦受累这么多年,关家可有任何人为你说过一句公道话?你还指望他们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你跑了谁来伺候他这个病老爷?难道有人愿意从族产里拿出钱来填他这个无底洞吗?人家可都指着我们母子给他擦屁股呢!”
黄氏犹豫道:“我们不过是无名小民,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澳洲官差怎么会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就……试试吧。”黄氏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的眼镜已经哭得通红。
屋外的天暗了下来,她却毫无睡意,心中还在烦恼如何才能摆脱这绝望的困境。她让关宗宝先去睡觉,这一造的蚕已经快到“三眠”,下半夜还需关宗宝起来替她喂桑,两人交替以免累坏了身体。
养蚕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蚕孵化为蚕蚁“过窝”之后,需要每日喂育替屎。养蚕者一般每三小时喂蚕一次,一日八次,日夜辛劳,与蚕同眠同起。清晨、午刻、申刻、酉刻、初更、二更、二更后、四更初、五更各投喂一次。喂桑时,要等蚕全部起齐,才放下桑叶,防止各自发育不同,致使蚕的质量良莠不齐。日夜皆然,其蚕渐大,须要分窝。每日须替屎两次,清晨一次,申刻一次,用手将蚕爬卷,移过别窝,去其蚕屎,用以培桑基、喂塘鱼。
最严重的威胁是蚕病,“蚕眠”之时,养蚕者须时刻辨别蚕色。初眠二眠时,桑叶消耗较少,养蚕者如见蜕皮不尽,俗称勒尾,或于初眠时见有沙虫脚、青身脚、沙皮脚等情况,就要立刻弃去,防止桑叶损失,劳而无功。有一种俗称“黑头”的病,常发作于蚕“大眠”之后,结茧之前,此时补救已经来不及,养蚕者只能看其能否结茧,即使结了茧也非常薄,若严重者无法结茧,甚至会腐烂发出恶臭,必须直接弃去防止传染。还有一种俗称“红骨”的蚕病,会导致蚕全体僵硬,立即暴毙,但好在不会大规模传染。最让人头疼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蚕病,前期毫无征兆,直到快收获的时候才发作,令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