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天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直接的传染源被切断,的确是一件喜事。然而鼠疫既已传播开,疫情决不会就此消退――他有一种预感,疫情的最高潮还没有到来。
一旦疫情升级,那么防疫手段还要进一步升级。一想到接下来的矛盾,林默天更是头疼不已。
要不要放弃将病亡者火化政策呢,林默天正对着地图纠结,忽然秘书又进来了,她有些小激动,结结巴巴道:“报……报告,首长,文,文首长来了!”
林默天吓了一跳,全广东的元老几十号,姓文的可就只有一位,那就广东大区区长兼军管会民政长。加号大宋两广宣慰使的文德嗣――广东的最高地方行政长官。
文德嗣到广州之后很少在地方政务工作会议上露面。虽然他经常出现在各种公众场合,比如归化民干部表彰大会、广州工商联成立大会……但是在具体政务上,广州城里文总的存在感是很稀薄的。包括上次闹得满城风雨的巫蛊案,他也只是在事后“看望了刘翔同志,并且嘱咐刘翔同志保重身体,加强学习”。对整个案子侦破和审理即不参与,也不“指导”。完全是垂拱而治的意思。以至于广州的归化民干部“只知有刘市长,不知有文区长”。
在林默天看来,文总对广州很少过问是件好事。自古县令附郭最难做,何况是附郭省城!上面“婆婆”喜欢指手画脚的,地方领导就很难做事。文总也算是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刘翔的工作。
“快请进来。”林默天赶紧整理了皱巴巴的衣服――他已经一周没有正常的洗澡休息了。
当大夫的好处之一就是元老们基本全认识,而且关系都还不错――这自然是因为本时空没人敢得罪医生的关系。
“文总――”林默天迎了上去。
“老林啊,别客气了。”文德嗣握住了他的手,端详了下他的面孔,“你的脸色不大好啊,要注意休息。”
“多谢文总关心,我哪里睡得着……”林默天虽然知道这不过是领导的套话,但是这些日子来文德嗣是第一个关心他身体的人,心中不免还是些感动。
“防疫工作不是一朝一夕,把身体搞坏了,我们的防疫工作还怎么搞?”文德嗣含笑道,“坐吧,坐吧。”
两人在沙发上落座――这算是林默天办公室里最奢侈的家具了,为得就是能够随时随地的睡上一小会。
林默天知道文德嗣特意穿过瘟疫传播的街道来他的办公室,自然不是来嘘寒问暖的,多半是想了解下疫情的发展状况。他立刻整理了下思路,开始向文德嗣介绍起疫情来。他把目前的局面,采取的对策,遇到的问题,都一五一十的简要做了个介绍,特别是提到了目前火化病亡尸体和进户调查遇到的种种阻力。
“……以前总觉得这些旧风俗不过是可笑而已,现在看来,在老百姓的头脑里还真是金科玉律一般的存在……”他接着就说起了有老人因为担心染病身亡后被火化,直接自尽,“我真是想不明白,就算是风烛残年,生命也总还在延续。何况他根本就没染病!就为了确保死后能有口棺材,不惜结束自己的性命――这思路我真是弄不明白!”
文德嗣点燃了一支雪茄,微微含笑的听着他发牢骚。
“为了火化尸体这件事,广州城里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都在咒我‘一命呜呼’!”林默天想到前不久警察查抄到的揭帖,把自己说成如同恶魔妖怪仿佛,不由的情绪激动起来,“鲁迅真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