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底层,却又负责着古代城市的大多数行政事务性工作,他们对城市的熟悉程度远在普通人之上。尽管他们一贯为害甚烈,刘翔也无法干净利落的将其扫地出门,而是必须加以利用。
为此他和林佰光在进城前的几次会议上大致定出了一个对胥吏队伍处理的基本原则:“打击典型,教育留用大部分。”留用的人员采取“有职无权,充分利用”的方式,再通过三到五年逐步将留用人员中的“非积极分子”淘汰。“积极分子”转换为正式的归化民干部。
胥吏阶层自唐宋以来,就素以“刁恶”、“吏猾”著称,不管你为官是清是浊,只要和胥吏作对的,这官儿就没法太太平平的做下去,更别说有出政绩了。
林佰光虽然是“暂时保存旧统治机器”政策的支持者,但是对这个群体也是充满了戒心的。虽然胥吏们挟制官员的最大法宝“旧体制”已经不存在,新体制下也无需他们那套“成例”、“旧章”。但是他们对官场运作规律的熟悉使得他们依旧有作恶的能力。元老院培养的新干部甚至元老自己,稍有不慎也难免不会着他们的道。
“办坏了事可以改,失掉的民心再想挽回就难了。”林佰光提醒刘翔,“你特别要注意不要被他们利用――好心办坏事,历史上数不胜数。到头来挨骂的是元老院和你!”
刘翔要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还不能让他们把自己绕进去了。
“这个我有考虑。”刘翔道,“首先便是要立威。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第一把就要烧这府衙门。我看了下你给我的黑材料很多。我看先来个‘除首恶’,把三班六房里往日里为非作歹,民愤极大的,先抓几个起来挂路灯,下面的人自然就懂了……”
“你可不要小看他们,胥吏之害从唐宋起到民国,绵延千年。期间不管是清官还是明君,都拿他们无可奈何。我调查过,胥吏里有不少人家都是几代传承,有的甚至从宋朝就开始当胥吏了。都是家传的手艺。你不但要小心还得细心。”
此刻刘翔坐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桌上摆着案卷材料――全是黑材料。靠着这些黑材料,他今天就要大开杀戒了。
虽说这和元老院鼓吹的“依法治国”理念相违背。好在他现在是广州军管会的主任,按照法学会开得后门,“军管”就是“行军法”,他这个主任还兼任广州军事法庭大法官,差不多就是“口含天宪”。
只见一个值堂的门丁满头冒汗,喘吁吁跑来,禀道:“大人!已经九点了,升衙不升?”
“升!”刘翔看了看表,霍地站起身来,下令道:“叫门政上头放炮!警卫人员全副武装上岗!”他却甚是仔细,冲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和新做得藏青色呢中山装――办公厅的裁缝现在总算能做出像样的中山装了。
将皱褶都抚平了这才出门,缓步迤逦到大堂后侧。郭熙儿和两名武装警卫员紧随其后。门丁早已先来一步站在侧门呵腰躬候。
大堂上早已是森严肃杀济济一堂。沿公案桌下二十四名国民军士兵二十四名国民军日本队士兵分两列直延到二堂门口。国民军士兵一律是上了雪亮刺刀的步枪枪托拄地;日本队身穿大红色铁拳纹章阵羽织,腰插双刀目不瞬睫兀然挺立。
十多个书吏袍靴楚楚鹄立堂柱西侧,东侧是三班班头和衙役衣色鲜明植立候命,靠公案左侧设一椅,就座的是广州市政府参事魏必福,右侧是刚刚出炉的广州市政府外联部秘书吕易忠,
胥吏衙役们一个个见如此阵仗,内心忐忑不安。自古新官上任,少不得要放火,何况现在是改朝换代!这澳洲人的刘大人会如何放火?有些人自知罪孽极大,心里很不安,但是这祖传的饭碗不能丢――这不仅是吃饭发财的营生,更始保命的关键:新朝肇始,若不能及时混入体制,没了保护伞,外面积攒下来的新仇旧恨一起发作,顷刻就会家破人亡!
大堂里,院子里,黑压压的站满了人,然而周匝静得出奇,忽然听得掀帘子的声音,便知刘首长要出来了,接着便听“砰-砰-砰!”三声炮响,门丁拉着嗓门儿高唱:
“大宋元老院钦命广州府尹刘翔升堂啰!”
这称号是他向郭熙儿打听了之后自己想出来的,他这一喝,胥吏衙役们都是练出来的功夫,“噢――”地齐声呼叫堂威,提线木偶般一齐提足后退一步,便听刘翔的脚步声橐橐从东后侧门出来,径升座据案而立。
“请大人安!”
庭里庭外上百的人一齐打下千儿去,声音震得大堂嗡嗡作响。
“诸位请起。”刘翔一张扑克脸毫无表情。虽说如此,大家还是略略松了一口气,魏必福和吕易忠朝上一拱,双手据膝落座。其余人等垂手肃立,不时用目光偷睨公座,刘翔也坐下了。
刘翔看着从大堂公案下一直站下去直到大门外黑压压的人群,不禁有些疑惑,按照城工部提供的数据和从架阁库里取来的花名册,这府衙门的人较之于县衙要多些,但是“经制吏”也不到百人,加上有工食银的胥,也就三百多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