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一个的杀,向前被官军杀,向后被鞑子杀。被抓走的女人啊……更惨啊!你知道鞑子叫他们什么?生口,就是‘牲口’的意思,其实啊,他们连牲口都不如。
“俺爹说了,这里待不下去了。带着全家往南方走,想着过了黄河就太平了,鞑子总不会追过黄河吧。可是俺们没走到黄河就没有盘缠了,娘也死了。粮食更是早就没有了,靠着讨饭走到了开封。难民太多,守军不让进城,放箭射死了好些,俺爹也给射死了,一片大乱,俺就和家里人失散了。稀里糊涂的的跟着人群继续往南走,说是到了江南就有活路了。到了江南,又稀里糊涂来到临高了。”
这样的经历对谭双喜来说算不得什么――太常见了,排里头十个人有九个有这样的往事。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为什么又想去当兵呢?”谭双喜忍不住问道,“觉得当渔工太辛苦”
“这点辛苦算得了啥,”渔工说,“论吃苦受罪的本事,谁也没有俺们种地的大。这儿挺好,要我住一辈子我也乐意。可是我放不下弟弟妹妹……”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爹中箭了之后拉着我的手说,说我是长子,家里的事情要担起来,可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
他揉了下眼睛:“到了临高,日子过得挺好。可我放不下家里人――我也知道,他们十有八九都没了命,可是我就存着一丝念想:说不定他们还活着呢。哪怕是给人当奴才,当丫头、当小老婆,总还留着一条性命……我就想着,能不能把他们都找到了,再不济找到一个也好,带回来一快过日子,也算是有家了……”
“可是我就一个人,势单力薄,逃出一条命来临高已经算是交了天大的运气。哪敢再回大陆去,听后面来的人说,现在河南和北直更乱了。所以这次陈家问我愿意不愿意去当兵,我立刻就答应了。去当兵就能跟着队伍去找亲人了!”
谭双喜看着略略有些激动的年轻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边酒气熏人的村长勾着张来才的脖子,嘴里含混的咕噜着:“兄弟啊,你们来这一趟,我们村里少了个男人……过几天再来一队人,再派几个通知,又少了几个男人。”。
还没等张来才反应过来,陪着喝酒的驻在警,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摔,“符老二,你个狗日的,日子过好了你就忘了本,你td知道你住的这大房子你的鸭场是怎么来的?是你自己挣得,可也是我们在澄迈顶着枪林弹雨打下来的,我打不死你个狗日的。”言罢就揪住了村长的衣襟。
村长倒是一点都没生气,反手了驻在警的脖子,继续碎碎叨叨的说:“老谢!老谢!你知道什么……李浩泽,那是村里最好的小伙,每次见到我都特别有礼貌,又有文化,人长得齐整。我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可咱家女儿没文化,觉得高攀不上。我寻思像他这样的小伙上了军校,以后出息大着呢。说不定以后会当个大干部呢!你瞧你当了一年兵就整了个警察干干,他要当了军官那得是多大的干部!然后,今天就过来两个人跟我说,人没了……别说他姐姐,我也难过不是?”。说着,他的眼睛红了,“说没就没了,这村里头是第几个了?家里头没人的光棍也就罢了,但凡有亲人在村里的,我都不敢看他们!是我带着大伙敲锣打鼓的把他们给送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