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渔船。
在码头转了一圈,问了几个人。他们转而沿着一条小路走到了海湾的一角。这里用半人高的篱笆围出了一个院子。院子收拾的很干净,种着几畦蔬菜。最惹眼的,是院子里一座高大的芦席棚,着木匠工具,角落里堆着些成袋的废料。
院子里没有人,静悄悄的。
“有人吗?”谭双喜向着房子喊,这儿静得使人感到不可思议。微风拂面,树叶哗哗地轻响,院子中间的两间瓦房里,传出了烟火的气息。
张来才有时候也要说点挺有学问的话,这时他揪了根草嚼着,叹息说:“家里条件真不错!何苦去参军呢?”
“年轻人的……”谭双喜说,“咱们不是也一样吗?又没有拿刀逼着你去参军。”
“我是为了混碗饭吃。谁叫当兵收入高呢。”张来才说。
前门关着,两人只好围着院子转了半圈。房子背后的后院堆着很多原木,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木料堆上,捧着本书在看。他看得那么起劲儿,直到谭双喜大声咳嗽了两声,他的眼睛才从书上移开,望着两人。
虽说表情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流露出惊慌。
“有事儿?要买什么东西吗?两位同志。”他的北方口音暴露了他的移民身份。
谭双喜说:“我们找李安泽的家属。”
汉子笑了,嘴唇里面露出的白牙齿让人觉得阳光灿烂。
“我是他姐夫,他姐姐在屋里呢。篱笆门没插,你们进来说话吧。”
尽管已经有了邀请,谭双喜却有点迈不开脚步了,短短几步路,他走的很慢,张来才一如既往的靠不住,躲在他身后磨蹭着。
李安泽的姐姐出来了,不会认错,她的眉眼和李安泽简直一模一样。她衣着简单,盘着头发。
谭双喜看看张来才,他又故意不抬起头来,只盯着自己的鞋子看。谭双喜只好硬着头皮就对李大姐说:“我们是李安泽的战友。”
“快进屋喝水。”她说,“我隔窗子看见,还以为是谈生意的。你怎么不叫人进屋呀?”她小声责备丈夫,满脸带着喜色,“是我弟弟的事情吧?”
“不,不进去了……”谭双喜下意识地回答,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会该进去还是该留在外面。
“客气什么!”李大姐还是带着一股子热情,但这种热情,更让谭双喜的心揪了起来。
姐夫看着两人的神情,有点明白过来,他拉住妻子的手,对两人说问道:“小李子出事儿了?”
谭双喜默默的点点头,敬了一个礼,低声道:“李安泽中尉阵亡了。我们是来通知家属的。”
李大姐惊叫一声,用手捂住脸,似乎要晕过去了,姐夫赶紧扶住了她。
“别哭。”姐夫镇定地说了一句,又转向两人,“怎么了?他在哪儿呢?”
张来才取出通知书,交到了男人手里。
李大姐把哭声埋进男人怀里。姐夫只得把她弄到屋子里面坐下。手足无措的谭双喜和张来才,只好跟着进了屋子,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对面。
在堂屋的木椅子上,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好好的人,非要考什么军官学校。说是去了有出息,有出息!还说什么‘天子门生’!要当军官,挎指挥刀……才几年呀,弄回个‘通知书’来了……这叫什么事呀!你让李家绝了后喽,我死了怎么去见爹……”
李大姐边哭边诉,絮絮叨叨的哀诉着,听得两人心里发酸。这样的场面他们见多了,原本已经不会掉眼泪了,但是此刻这些话仿佛在他们的心头捶打。把许多已经埋藏起来的过往伤心事又给勾了起来。
“别嚷啊,叫人家说完。”姐夫仿佛是下命令般劝着,眼睛看着谭双喜。大概因为张来才刚才掏出通知书,让他不太喜欢这个报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