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双喜继续讲:“夜袭发生的时候很混乱,我们都在朝着有土匪的方向开枪,只听到他哎呦了一声,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
“他流了很多血?”她沙哑着嗓子说。
“血倒没流多少,被羽箭射中了胸膛,几乎就是心脏的位置。我们围着他,喘了一会就走了。没受什么罪。”似乎是为了尽量安慰她,谭双喜又补充道,“虽然他服役时间不算太长,但是表现的很勇敢。得了两枚二级勇气勋章和一枚二级优异服务勋章,还上了华南军全军通令嘉奖……”
“可是他不在了,”她说,“再也不回来了。”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谭双喜无力的看着桌子上的勋章盒子,是啊,他再也回来了,给他妻子再多的勋章又有什么用呢。这些勋章不会被戴在主人的胸前,炫耀他的勇敢无畏,赫赫战功……
“您节哀保重。”谭双喜起来又敬了个礼,“我们走了。”
从谭浩南家里出来,牌甲招呼他们去吃饭,谭双喜拒绝了:这里是市镇,饭店多如牛毛,不比乡下得依靠村长派饭。
“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谭双喜说。
“这女人……”张来才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不规矩!”他的声音有些大,脱口而出之后又赶紧看了看四周有没有惊扰到其他人,这才愤愤不平的说道:“她屋子里有男人的东西!”
谭双喜没有说话,好一会才开口道:“有一顶男人的帽子说明不了什么……”
“一顶帽子的确说明不了什么,可是你看到厨房水槽里的东西了吗?”张来才气愤地说,“饭碗、筷子、勺子还有杯子什么的都是双份的!她一个人住为什么要洗两个人的餐具?还有厨房里有没有吃完的食物,都是精心准备的――你可别说来的男人是她的亲戚……就算是她亲戚……”
这话他没说下去:表亲之间缔结姻缘的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就算是有男人来访也证明不了什么啊?”谭双喜劝慰道,“大明律还讲抓奸拿双呢,你就看到这点东西,能抓个屁呀!”
“那男人就在楼上!”张来才说,“你没听到楼板有响动?”
“我饿了,赶紧找地方吃饭吧。”谭双喜打断了他的牢骚,把他硬拽进街旁一间小饭铺里。
这会还没到午饭的饭点,铺子里空荡荡的。老板见有两个军人进来顿时来了精神――最近来了许多回乡军人,共同特点是出手大方,花钱散漫,是个好主顾。忙不迭招呼起来。
“两位同志,吃点啥?”
“有单间没有?”谭双喜知道张来才满腹火气,不吐不快,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发泄出来才行。
“有,有,就是条件一般,您老见谅,小店不是什么大铺子……”
“有就行,别那么多废话了!”
老板赶紧招呼店伙将他们带到后面的一间单间里,条件果然一般,除了是独立空间之外和外头没什么两样。谭双喜却很满意,“就这里了。”
“二位吃点什么……”
“来四个爽口小菜下酒,再来半打‘文澜江’啤酒!”谭双喜点了四个盐水花生、凉拌海蜇之类的凉菜,又问,“我看你们外面挂着东山羊肉的牌子,正宗不?”
“瞧同志说得,”老板马上换成了方言口音,“我就是万宁人,能不正宗?都是老家自己养得!活得送到临高来,昨天才现杀得!”
“来两斤白切羊肉,要带皮的!”谭双喜说,“再来一盘爆炒羊肚!”
“行行,”老板连连点头,又低声道,“小店有新鲜羊宝,两位要不要来一份?保管好用!”
“膻不膻?”
“小店有秘制做法,绝对不膻。”
“来一份吧。”谭双喜道。
“这就来!”
张来才连连摆手道:“双喜哥!你家里没女人,吃这个作甚?不要不要。”
“我用不着,你用得上啊。不是送完了信还要去会相好的吗?”
“甚么相好的,我现在半点兴趣也无了。”张来才叹了口气,“看到浩南兄弟的下场,我真得是心寒……”
正说着话,外头伙计吆喝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一会酒菜齐备。
“羊宝上锅炖着了,一会就得。”老板招呼着,“要主食么?”
“先不用。”谭双喜打发走了老板。张来才终究还是抑制不住,问道:“双喜哥!我不懂你为啥要护着她!她就是在偷人!奸夫就在楼上,有牌甲在做见证,咱们就该冲上去当场就捉了这个奸!”
“你不会觉得这男人是光着屁股在床上等我们抓吧?”谭双喜悠悠道。
“就算穿着衣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一起吃喝的证据,不是奸情是什么?”张来才愤愤不平道,“抓住了先打个半死,就算到了派出所定不了他的罪也给浩南兄弟出这口气!”
“你也知道定不了他的罪。”谭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