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迟把姜绾带回千户所,叫来了几乎全城的大夫,挨个诊脉开方,都没能让她醒过来。
从肃国人里应外合意图攻城反被俘了主将,到城中渐渐开始恢复往日平静,百姓们拾掇了破碎的房屋,清扫了凌乱的街道,集市上又逐日有了烟火气,十几日过去,姜绾只是如同睡着了一般,静静地躺在榻上,再没睁开眼看过他。
孟迟把来探的人都挡在了门外,无论是齐金易亲自带来医士良方,还是永王和李长安登门问候,甚至安王遣人送来的如流水般的奇珍药材,统统被他拒之门外。
就连小玥和姜尧,都也只能站在门外,听他每日说一遍人还未醒,进不了屋。
除了大夫和药材,其他不论活的死的,都进不了他的房内。
他亲自照顾着姜绾,梳洗喂药、更换衣裳被褥全都不曾假手他人。
他不许他们来打扰她,心中总是觉得若不是这桩桩件件接连不断发生的事,他早就留在溪台山陪着她,种种草药,喂喂狗,不知如何逍遥自在。
又如何会是今日这般景象。
姜绾日日躺着,不能醒来,也不能同他说话,他无事的时候就坐在床榻前,这里放着一张椅子从未搬开,他每日就坐在这里守着她,看她面容平静,眉心舒展,气息平顺绵长,除了醒不过来。
若非如此,他早就疯了。
“你不是说,觉着我做的吃食尚还不错,合你的意么。我今日做了一小盅竹丝鸡炖莲子汤,想不想尝尝?若你觉着香,就起来喝一口?”
孟迟把温热的汤盛好放在榻前的小桌上,将湿了温水的帕子绞干至不滴水,轻轻给姜绾擦拭脸颊,他每日都会这般仔细地替她清理干净,她躺着这么些日子,没有一日身上是不清爽的。
他自说自话,虽知道她只要没醒,就吃不了他做的东西,但还是把炉子和炖蛊置在了屋里,每天都炖上些补汤,希冀她醒转过来,问他这是什么,听她说闻着很香。
孟迟痴痴守着这些日子,做的事说的话,姜绾其实并未听见看见,她意识沉于空间里,在灵药温泉中将养着,初时都是无意识的。
直到今日,才渐渐恢复了些许,能感知到外界了。
她看他给她擦脸,仔细把乱了的发丝拨弄整齐,又炖了补汤,事无不妥帖,熬得人都憔悴了,原本丰神俊逸的一个人,脸颊都瘦削了,虽不忍,却也没法子回应他,告诉她自己无事。
唯有盼着他从她日渐好起来的气色能看明白一二,哪知他只盯着她没睁开的眼睛了,认死理地她不醒,他就沉浸在悲痛中不肯出来。
眼下她已经养了这么多时日,身上的毒是清了,只是身体尚未修复完全,此时若是强行醒过来,怕是虚弱得连碗都拿不起来,还是等等待她再好些,至少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再说。
姜绾换了个姿势,在温泉里舒服地泡着,不得不说姬伯玉还有几分制毒的本事,让她就算毒解了,身体耗损也厉害,怕是要好好养上一阵才能如初。
她想着快些好起来,正待凝神静气顺着温泉水的冲刷润养精神,蓦然瞪大了眼,哗啦一声从温泉里站了起来。
孟迟在解她里衣的小带。
孟迟拿着洗干净的帕子,给姜绾擦拭了脸和手之后,又仔细地擦了脖子,正解她里衣的小带,准备擦擦身子。
他把她扶起来靠在他身上,长臂环着她,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拉开了软绸里衣的带子,没有发现躺着不动的姜绾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
里衣敞开,尚未露出内里的小衫,他方把帕子覆在她锁骨处,手上稍加力气,轻柔地擦拭她的肩头,猛然间姜绾睁开了眼睛。
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最后紧要关头强行把意识送回到体内,一把拿住了他停在自己肩头的手。
孟迟手一顿,盯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覆着姜绾的手,他不可置信又欣喜异常地低头看着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姜绾睁开了眼看着他,她的手扶上他的手腕,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嘴巴微微张着似是想说什么,孟迟连大气也不敢喘,紧张得喉间上下一动,唯恐这是自己的幻觉,他一动,她就又和之前一样,沉沉睡着。
姜绾瞪大眼看着孟迟,感觉到他的手停在了她的肩头,没有再继续往里向下了,她轻轻舒了口气,算是赶上了。
她动了动嘴唇,孟迟迟疑着缓缓靠近她,不敢置信地小声唤她名字,“绾绾?”
“是我……”
“你、你说。”他确认她真的醒了,按捺住汹涌的心绪,把她往自己怀里靠近心口的地方挪了挪,让她靠得舒服些,“可是口渴了?”
姜绾摇头,发现身体远比她想像的要羸弱,孟迟紧接着又道:“那可觉着饿?我准备了汤,还热着。”
姜绾又摇头,几个动作,软滑如无误的软绸里衣滑落下来,露出里面银朱色的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