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知道黄辰阳快要扛不住了,他整个人此时既脆弱又敏感,已在崩溃的边缘。
既知道了他在乎的,肃国人能要挟他替他们做事,她便能让他将肃国人的秘密吐露干净。
此刻她给他的,就是黄辰阳手上唯一的、也是最想要的机会。
如果他不选她,他和他全家的下场注定是一场他无法破解的死局,若是选择信她,还有一线生机。
“敢问姑娘名讳。”
黄辰阳多了几分正色,但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知眼前女子因何有这份胆气敢当面说保下他的妻儿,这样的事,哪怕是高大人来,也不敢做保的。
他忍不住头一次认真打量起她来。
“姜绾。”
“我叫什么跟我能不能帮你把人送出去,于你而言没有相干,你所求之事我既答应就能做到,相比于我这儿,若还有其他能帮你的人,他们要的东西你恐怕也给不起,你觉得呢?”
“好!”
黄辰阳突然低低吼了一声,“就冲你这句话,我赌了!”
“别忘了你今日所说,否则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黄辰阳低喊了一声后,很快萎靡了下来,仿佛这一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
都知道死了之后皆是一场空,又怎能找人寻仇,他凄然看着姜绾,希冀她能给哪怕再多一句承诺,半句也好。
但姜绾没再开口,只是换了一个完好的杯子喝着茶,静静地看着他,到此时,她反而不急了。
她已经看穿黄辰阳除了她别无选择。
否则他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也不会到现在还没能把他的妻子和孩子送出永定城。
近半柱香时间,黄辰阳被看得受不住了,头一撇,咬牙道:“我说!”
他随即流下两行泪来,一但开了个头,这眼泪就完全止不住了,越流越粗。
“我也不是生来就是贱骨头,通敌叛国这样的事我也不愿干!可是他们抓住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能怎么办呢?”
“他们威胁我……威胁我要是不帮他们,就、就要把我的妻子和孩子丢进羊圈里供人取乐,折磨罢了还要烹煮分食……他们禽兽不如!”
“阿莹她跟了我十年,十年啊!我们的女儿今年才刚满十二岁,他们、他们就是一群畜生!”
黄辰阳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继续恨恨道:“我找过千户大人,说我的妻子孩子丢了,他们被人掳去,是肃国人干的,但千户大人急着上阵拼杀,他让我等他回来再说,他说他们荡平了肃国的军队,我的家人也就无事了。”
“我等得,可是阿莹他们等不得啊,我又去找了西平卫的指挥使高大人,高大人答应派人去寻,却迟迟不肯开城门,唯恐将肃国人放了进来,坏了他的官路。”
“他们都没错,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如果被擒的是千户大人的家人,是高大人的家人呢?他们也会等么?我、我也是没有办法……阿莹和我们的孩子,他们都等着我去救,我是阿莹的丈夫、是小珍的爹啊!我怎么能看着他们被人作践蹂躏,我是真的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