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进了七八日,出了禹州的地界,在一处名叫姑逢山的山坳扎营休整一晚。
此处是从禹州去邵州的必经之地,成骏雄下令在此扎营,也因着此前递上京去的折子皇帝批阅之后,会通过驿站折返回他们最近逗留的阳平城,算算时日早该到了。
留在那里的斥候从驿站拿到折返回来的折子后,会启程赶上他们,把折子送还给成骏雄,西北战事主帅的事便也有了定论,故而稍休整两日,也好等一等这斥候。
夜里,姜绾替宿老给成骏雄送了药,顺带把他的水囊拿去灌满,她朝山坳里的小溪边走去,灌进水囊里的却是灵药泉水。
这七八日经由灵药泉水的滋养,成骏雄的身体渐渐有了些起色,胳膊上上的伤也愈合了大半,纱布都拆了,只每日还好涂抹两次药。
宿老只叹道成骏雄为了李长安不被人拿去做垫脚石,提了一股子气要上战场,反而好得利索,并没往别处想。
成骏雄吃的药如今都严格地经过宿老的手,药方药材都是他一手包办,她平日顶多帮着看看炉子,或是把药送去,宿老严谨到药喝完了药渣也要拿回去核对病记录在案的程度,唯恐营中再出了岔子。
姜绾便没插手药的事,只是换些灵药泉水作辅助,灵药泉水肉眼看着与一般清水无二,尝着更是没什么味道,不过入口清冽些,用银针也测不出什么反应,所以她换水的事一直无人觉察。
她刚把水囊灌满转身准备回去,孟迟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朝她走来。
姜绾停下来等他,问道:“小玥和孟文元他们都睡了?”
“嗯,都睡着了。”孟迟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水囊,提着跟她一道往回走,“下次打水这种事,交给将军身边的小兵去做就是了,晚上露重又是到河边,于养身不力。”
姜绾笑笑,灵药泉水的事连孟迟也不知道的,她原就没打算跟任何人提,“宿老对成将军的事样样小心,生怕再出事端,水这样入口的东西,我亲自来他也放心些。”
“那以后我替你去。”
“不用,我自己也得装水囊,一并装好不麻烦。”
“你的水囊也给我,我来。”
姜绾被他反复执着于水囊闹得有些无奈,“只是打水,装满水囊而已,我可以自己做。”
她话说完,孟迟把她腰间的水囊也拿走了,换了他自己的给她,“喏,你用这个,这个是鹿皮做的,轻巧且能装的更多。”
姜绾的水囊是营里发的,和其他将士的一样,用的是猪或者牛的皮,摸起来的确没有孟迟给她的这个细软和轻便。
且还套了层金边,塞子的另一头还挂了一枚莹润的白玉坠子、五六颗蓝松石并三颗红色的玛瑙,样子也过于好看了。
姜绾不说话了,手里拿着新的水囊,感觉他今日怎么跟这个东西较上劲儿了。
“怎么突然要给我这个,我原来那个也还能用。”
这个看着有些过于花哨,在营里太过扎眼。
孟迟闻言,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才道:“听说公冶安送了副金针来,你回了他一个察镜。”
“他送得金针,我送个水囊怎么了。”
姜绾被他问得言语卡在了喉间,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怎么会在此刻跟水囊联系在一起,她不能理解,但觉着该好好地给他说一说。
“那副金针品质不错,我就留下了,还了一样差不多的,礼尚往来。”
孟迟眉心一紧,被礼尚往来这四个字弄得有些烦躁,他把水囊全都换到一只手提着,空出手来勾着她的手就将手指分开,紧扣上自己的手指,掌心贴着掌心。
“品质不错?”
“嗯。”
他将她的手扣得更紧了。
姜绾瞄了一眼两人的手,点头道,“金针比银针好使些,省力气,等小玥再长大些,手指的劲力提起来了,就让她拿去练习用。”
她说着说着,原本被扣得紧的手上渐渐力道就松了,姜绾便代替了他的力道,用力回握了过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孟迟看着眼神诚挚的姜绾,手上还有她手指和掌心贴上来时的柔劲,顷刻间就妥协了,略顿了顿道:“给小玥留的?那就再添一点,我手里有柄削发如泥的薄韧短刀,改日再给他送去,代小辈回礼总要比原本的稍厚些才是。”
姜绾看着一时蹙眉,一时和悦的孟迟,却犹豫了,这短刀再送一次,万一公冶安觉着他得的多了,再回一次,孟迟又再送一次……何时是个头,再像今晚这般执拗她岂不费事,忙摇头道:“就不送了。他很喜欢那个察镜,礼轻情意重……”
姜绾话没说完,就听得身旁的声音坚定道:“送,情谊这种事还是一次还清的好。”
姜绾从没见过孟迟在一件事上如此执拗,不想与他争了,若如此他能心满意足,也不妨就送柄短刀,道:“随你吧。”
“嗯?”